小男孩吃冰棍😻🆦在宝峰的眼里吃得最完美,最浪漫,最兴味盎然的,要属于他的同班同学干净孩子李晓山。这干净孩子的称号,不是一般男孩子想得到就能得到的,这是百货公司的阿姨们经过评选千里挑一赠送的。既显露出家教,又透视着背后有人物的支撑。从红楼993第二个楼门洞的李家走出来的人,稍微形容一点,各顶各都是这幅干净无比的样子。李晓山的奶奶是全家的样板。那老太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干净得一个手指甲、一根头发丝都不马虎。人嘎明白。两间屋,儿子儿媳妇一间,她带孙子孙女一间,那厨房和厕所自然独家享有。一早上,儿子儿媳妇上班了,孙子孙女上学了,她开始打扫卫生。李家的卫生啥模样?站在胜利路边上看红楼993住户的窗玻璃,一望便知那🐼🅋🄿两扇窗户是老李家的。收拾完室内卫生,便是洗衣服、大小被褥和床单。所有衣物干了,部分还要浆洗。这自然是下午要干的事情。对现在的人来说,理解浆洗衣物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可在当时却是比较普遍的,也很奢侈。你想啊,当时细粮那么少,尤其是白面,人们还要匀出一份喂进衣物里,简直不可思议。在浆洗上,一般家庭只是作作样子,能减的则减;而老李家则是不折不扣的,有意地进行着大肆挥霍。把面粉放在水里搅匀,浸湿完的衣物再晾干后,黄昏时分你就会听到从楼下传上来悦耳有节奏的敲打声。那是李家奶奶用木头的棒槌敲击衣物的声响。宝峰每每听到这美妙的音乐,总要披衣穿鞋下楼观瞧。看垫在衣物下面那块圆润的石头,看那对有着手柄线条凹凸舞动生风的槌棒,看李家奶奶手臂舞动起来的坐姿。也许就是在李家奶奶不停的敲打下,形成了李家不寻常独有的家风,干净、节制、上进、礼让。
这和刘根举家形成鲜明的👮反差,走进老实孩子刘根举家就像掉进了洞穴。
老实孩子刘根举的家与他家同住在红楼993,他家住在第三个楼门洞,刘根举家是住在第七个楼门洞的一楼。前面忘说了,这红楼区的993栋和994栋犹如一幅对联的上联与下联,各有八个楼门洞,红楼区的992栋仿佛横批,只有三个楼门洞。细想一下,它就是用砖砌起来的一个大大的“门”字,所谓的红楼,当然是用红砖垒砌而成的。如果用青砖,那就不可能叫红楼而改称白楼了,就像离红楼不远站立在土殿合社另一侧四层楼高的一万平。五十年代盖楼,不讲究罩面,砖墙都是裸露着,好像人的肌肤那样坦荡、健康,经风见雨。走进老实孩子刘根举家就像掉到了地狱般阴郁。不管外面的雪光怎样扎眼,阳光多么明媚,他家都是潮湿湿的幽暗,冷不起来,凉爽也不起来。破旧的窗帘永远挡着,开了灯,同样的灯泡,到了他家也明亮不了,灯丝幽黄幽黄的。墙壁是黑的,像刷了一层墨。宝峰乘刘根举去了厨房,掀开窗帘往外看,他呆愣在那里。一个窗户,九块玻璃,没有一块是亮的,除了麻玻璃就是牛皮纸塑料布,唯有半块透明的亮玻璃被安排在左上角的角落里,仍是灰土土的,已许久没擦了。玻璃蹲在那睁着一只眼,仿佛放在右上角就会诱发政治事件一样。刘根举的妹妹还没上学,胳膊腿瘦得像豆芽菜,可大着一张脸盘,竟有些肉堆在上面,俊模样有些富贵气。当宝峰掀起窗帘,呆愣在那里,她悄声走过来从宝峰手里把窗帘放下,轻声说,妈妈不让打开窗帘。为啥?宝峰问。她晃动着头,说咱也不知道。这时,刘🞭🗜🜜根举从厨房回来,一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白面馒头,给他妹妹一个,也给宝峰一个。宝峰不要。虽然宝峰能有半个月没吃白面馒头了,但他还是不想要。你吃吧,香着呢。刘根举不依不饶地让。哪来的钱?宝峰问。跩爪子的,虽然我恨他,但我对钱不恨。恨不起来。望着刘根举的泪眼,宝峰掰下🎽一小丫,放进嘴里,把整个的馒头又还给了他。谢谢你,宝峰!我们三个今儿去我妈妈的菜窖玩吧。跟老实孩子拉着小妹妹的手,过了马路,往通山合社方向走。在路上,刘根举告诉他,他用了跩爪子王越的钱,把粮食本上的细粮都买了。他说他妹妹能有半年没吃上大米白面啦!往常他妈妈总是把细粮份卖了再买粗粮的。宝峰懂得他的心思,就像懂得与自己的妹妹宝娟的兄妹情谊。
冬储白菜的菜窖位置,离红楼区有一段距离。即使过了通山合社,还得走出很远。通山合社与土殿合社一样,都是小食杂商店性质,比不上和平电影院相邻的立山百货公司气派。别看它们小,就是一圈小房子中的一个院落,权力却很大,几乎市民票证上的东西📠🜏🁇全归它们管,进进出出,吞吐着一方民众生存的☃☔物资🗪🞛🔸。特别到了年节上,深秋季节,排队长龙左绕右绕的,成了那个年代独有的风景。至于它们为什么叫合社,而不叫商店,宝峰他也不大说得不清楚。合社,也许是合作社的简称吧,如果说它是历史遗存或标志着时代的特征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那时候,宝峰们说不太清的事情有很多。
宝峰没有想到这个国营菜窖如此庞大,大得他下到菜窖里四下一望直吐舌头。冬储白菜一列列整齐摆放着,其气势,其沉默的状态,俨然古代军阵一般。这跟自家的菜窖是没法比的。宝峰家也有菜窖,就在胜利路旁紧靠人行道的楼根底下。这对现在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大都市里哪里有地方让你挖菜窖?就是有地方挖,储存的菜给谁吃,现在的一年四季大棚子里的青枝绿叶,品种繁多,吃不完的吃,整个冬天只给孩子吃萝卜白菜,你不是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影响个人消费吗?而在宝峰和刘根举那个时代,能吃上萝卜白菜那就是小康生活了,如果一个星期在白菜萝卜里见一星半块豆腐再加上一丝猪肉,就当是走进共产主义了。宝峰家的菜窖是他爸爸挖的,宝峰也出了力。菜窖一人多深,窄窄小小的,虽四方,对角线能躺下一个大人,可出🂻口处不得不向边缘外拓展着,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又出现了一个小四方。一家人整个冬天的白菜和萝卜都存放在这里。然而,刘根举家虽然住在一楼,却没有菜窖,他家没这么一大笔钱购买过冬菜。在他、他的妹妹和同学宝峰,快乐地穿行于军阵之间,张大鼻孔吸食着菜窖里好闻的菜蔬气味后,他们在倒垛清除下来的一堆白菜叶里寻找还能吃的白菜邦,用手去除腐烂和黄叶,装进他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背回家。这还是菜窖领导出于同情心有意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呢。
这倒叙写法,咱小时时🐊♰🌇在作业本上常用的。人的思绪成千上万呈跳跃式的。回头查验前16章,似乎有e处可补充,究其原因,是不圆满。
小男孩宝峰自然也脱离不了绿色,并爱上了绿色,在上学的路上他就走在绿荫底下,很骄傲的样子。对喽,他上学了,小学一年级。他回到城市的怀抱,目的就是为了上学嘛。一上学朋友就多了,可谓形形色色。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的邻家女孩黄洁,还有尿坑精的弟弟跩爪子王越,干净男孩李晓山……,总之很多,很多。宝峰很骄傲的样子,是在没人的时候才显露出来的。和生长在城市上过幼儿园的同学相比,他是笨拙、呆板的,脸上一时半会儿也除不去农村孩子的那层木纳傻气,更糟的是,还有嘴上的山村土话,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城市孩子的游戏规则他不懂,就更别说足球、乒乓球等他连看也没看过的球类运动了,所以他往往很内向地躲在角落里,看书本或看别人如何动作,他越这样越难免受同学欺负。那时候的学校学生只上半天学,宝峰上午上学,下午就搬个小板凳从三楼下来,坐在自家的楼门洞前观看同学们满院子里踢足球,当时的院子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绿树丛林间尘土飞扬,杀声四起,一不小心飞身抬脚,保不准哪层楼谁家的窗户玻璃就碎了。一群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立即作鸟散状。他们疯玩是疯玩,闯了祸,谁都怕找到家里。家长这顿暴打能躲过还是躲过的好。似乎那时候娱乐少,打孩子拿孩子出气,成了大人名正言顺的娱乐项目。这一点让宝峰很瞧不起,好汉做事好汉当嘛!所以,他另找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对他的到来是欢迎的,不嫌他脸上在城里人看来的那层呆傻气。有时候他也带妹妹宝娟一起去。这地方就是紧靠把路边红楼993的东楼头——土殿合社。它近在咫尺,却远离了红楼区的公用操场,麻烦自然粘不上他的身。到土殿合社干啥呀,听下巴嗑。一🍊🆕🏛个小院落,一圈小房子,生长着许多四大名旦,花脸、青衣、小生们的故事。在宝峰的视野里,那是个神秘的所在,透着新鲜和古老的气味。讲述人自然也古老得可以,都是一些比爷爷还要老的老头子,所以宝娟只跟哥哥去了两次,就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可宝峰愿意去,这里是下午的天堂,在避风的一角坐着瞎眼的老爷爷,失去双腿的残疾人,还有被称之为白胡子老道。宝峰跟他们混得很熟。连今天谁来谁没来他都知道。他之所以亲近这块地方,因为在这里没人欺负他。宝峰不想打仗,真的打起来他不会输,农村的拳脚要比城市的拳脚厉害,野性着呐,他以前和小枣比试过,他怕给父母带来麻烦,要想同父母缩短跟他感情上的距离,他就得做个乖孩子。由于在这方🚿面,他表现得比较窝囊,不像个男子汉,不如别人家的男孩子,宝芹菜姐姐就更看不上他了,觉得没面子。可他字迹工整、学习成绩好,就赢得了女孩子的好感,红楼992的标致美女刘芳,红楼994的黑胖丑丫头魏玉莲,都主动跟他要好,替他打抱不平。这也应了同情弱者是女孩子的天性的那句话。但红楼993的隔壁女孩黄洁除外,她的立场同宝芹菜一样一丁点儿也瞧不起他,每天和她争厕所不说,还和她争学习分数,爸爸妈妈每每以宝峰为样板教训她,恨得她牙痒痒,见了面就小声骂他乡巴老。弄得宝峰整天哭笑不得,躲也躲不开,上学还可以,放了学两家共用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关上大门就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能躲到哪里去?
为了放弃厕所的争夺战,小男孩宝峰在楼下传来第一声驴叫便立马穿衣起床,蹬上球鞋开门跑出红楼区,到凯旋门的缺口处小红房旱便茅厕方便,然后轻松地在土殿合作社和一万平周围做跑步状。这也是农民的聪明处,要妥协也得给自己找个理由。在这里他会和小个子,也就是说与大洋马的丈夫相遇,他们会彼此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大洋马是谁?就是一楼楼底下天天“驴报晓”、同学“一步蹬天”他妈。这是一个怪异的家庭组合,男的,奇矮,犹如武大郎,但五官俊朗、身材匀称;女的,奇高,人送外号“大叫驴”、“大洋马”,样子虽不太丑,可五大三粗的。由于她在做月子时受了风寒,落下了肠胃不好的病根,丈夫起身跑步锻炼身体去了,她得起床走出家门,站在楼根底下折腾好一会儿,呜哇呜哇叫着,把隔夜的胃气排除去。这场景小男孩宝峰几乎天天碰到,🔫一个高大的女🐇人孤单单地站在那,冲天长叹,那感觉才叫雄壮呢。宝峰锻炼身体走回红楼区,晾衣绳子上必定有一张地图张挂了出来,一声一景,几乎成了红楼里必不可少的两大标志了。如果哪天突然缺少了一样,人们会一下子感觉到哪点儿不对劲。太不正常啊!
小男孩宝峰的😻🆦退让🔒并没有赢得隔壁女孩黄洁的好感,她仍然恨他,她愿意和班长张志伟在一起。瞧他们站在教室里说话的🐙⛻🟢样子,宝峰知道她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