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花木兰脸上浮现一抹苍白的笑容,“真的是你!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做梦☟🀫⛖。”
“🜮🅠不是梦,”黛玉笑道:“是真的,我真的来了。”
“我一直以为妹妹当日相赠麝珠权为戏耍,却不想此物竟然真🄡⚫有千里传音的神⚄🎺通,妹妹竟真赶来渡我于危难之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妹妹若再说自己非仙非怪,我必然是不信的。”
“君子一诺千金,我当日既然做过承诺,今日自然兑现,”木兰听闻此话,微微一笑,似是发现了她有意岔开话题的小心思,目光坚定地盯着黛玉,正耐心等待她对之前的问题做出满意的回答,黛玉低头想了一想,终是开口,“花姐姐既如此说,我便实言以告,我乃是自另一世界穿越而来,原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那只绛色📽珠子在我所处的那个世界,可以用来跨越时空阻隔传递消息,我因偶然🛬🟡来到这个世间,与姐姐投缘,便以此物相赠,今日忽见异动,特来相救。”
她并不打算将个中原委和盘托出,一是风月宝鉴🛆🚇兹事体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是如果木兰知道自己原来竟然只是一本书🟗🝓中的人物,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皆诞自他人笔端,命运如不系之舟飘摇纸上,何谈荣辱,罔念斗志,推己及人,若是她自己有朝一日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摘自书中,恐怕也要进退维🕼🎿谷,从此一蹶不振,毕竟哀莫大于心死。
“我就知道,”木兰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盖的兴奋,“我就知道你是从天上降下的神瑞,是仙姑,上天垂怜我花家,特意派你来看顾我们,对不对?”黛玉犹豫片刻,眼睛避开木兰灼灼目光,蜻蜓点水般略低了低头,又听见木兰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那颗绛红珠子,能跨越时空传递消息可是真的?🙎”
黛玉见木兰神态激动,眼神里🄅🞖满溢期待之色,茫然点了点头,木兰忽然击节赞叹起来,“果然神物!”她看了一眼黛玉纤纤皓腕上的红麝串,望着洞口之外隐隐月色之下的迢递丘陵和漫漫黄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惋惜和落寞,“要是此珠能量产就好了,我经此一役才明白,信息对于一场战争有多重要,烽火驿马传递军情费时费力,如有此珠可千里传音以破时空之隔,多少将相良臣皆可实时参与战役,指挥军马排兵布阵,保证百战不殆,军中将士又可凭此与父母家人联系,免去闺阁妻子之念,解了众人的后顾之忧……”
眼见木兰要☄继续无休止地畅想下去,黛玉忙打断她,“花姐姐,此事就此打住,你确实是个好将领,🍋🆦眼界开阔,壮志凌云,更难得惜兵爱民,我明白你话中意思,只是我虽有心,却是无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等宝物,我身上如今只有这一串,便是我师傅手头,我也未见再有多余的……”
黛玉因为心里丛生🞩的歉意无处安放,还要再作解释,木兰却趁机挽住她的手,“妹妹你无需多言,此番救命之恩,我尚且无以为报,又怎么敢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一个还不够,竟觊觎起你那整件的玄妙法宝?”
木兰又像自嘲又像安慰似地勾勾唇角,眼中的忧患之色却益重,“我只是眼见白骨如山,游魂蔽月,叹自己万里投荒,一身吊影,提刀马上,小胜几场,不过是寄身锋刃,保全贱命,几番攻城夺险,不改兵弊民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得封万户侯,士卒枯骨入蓬蒿,此前我迫于杀戮只是心间存疑,如今静坐下来,细细回想,我才觉心下大悲。”木兰说着清泪两行自腮边滑下,双目🐤🁵紧闭,竟是不忍再看眼前浮现的血色与苍凉。
黛玉闻言,心中亦是大恸,双目晶莹如泪将堕,二人促膝对坐,静默不语,此刻皆竭力克制自己喉头哽咽悲情,🀣⚍洞中唯有火光跃动。
良久,木兰才🗧🝽🐪率先开口,哑声道:“你还记得你送我出征那日,那🈓位伏在妻子肩头哭泣的羸瘦🖍男子吗?”
黛玉泪中带笑,“那是自然,当日他若是再啰嗦一点💋,他妻子可就要替夫出征了。”
木兰僵🐲🃲硬地动了动棱角鲜明的唇,努力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像是阳光下的雪一般,纤透🍋🆦微弱,像是一声即将随风散去的叹息,木兰闭上眼🗭睛,唇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敛去,“他死了。”
黛玉如有惊雷自头顶劈下,“什么?!”
“他是为了救我而死。”木兰瞬间泪如泉涌,“他与我分到同一阵营,因是同乡,又看我年龄尚小,便多处照拂,本来我替父从军是出于孝道,并未有逞能好勇之意,何况升官发财贪权夺利。我在女🌖子之中也算得身形矫健,只是与军营之中的男儿相比终是限于先天体质落了下乘,初入军的操练日日落在人后,上阵杀敌也是东躲西藏不知所措,直到那日……”
那日黄沙蔽天,她所在的小队奉命截杀一支由西逃窜而来的柔然军,那是一队末路穷途的敌兵,与他们杀红了眼,她像往常一样早早便打起了退堂鼓,借着扬沙🝵🏣🛺的掩护,藏在巉壁之下,心里犹自忐忑,甚至没察觉早有一个贼兵绕到她身后,正提刀准备朝她劈头直下,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已经做好了对死亡噩运的迎接,突然,一个低矮干瘦的男子飞身上前一把🔿推开了她,自己的左肩中刀,鲜血激射,他瞬间失去了左臂🂭👿。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贼兵趁机已经削下了断🄌臂男人的头🂢🐟🁆颅,眼看恩人的头颅滚落在黄沙中,脸上那张死不瞑目的表情像幽魂一样钻进她的眼中,她大吼一声,提起手中那从未舔过人血的长刀,不要命似的扑上去,连她自己后来都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杀光了那些凶猛卑残的末路困兽。
这是她小试牛刀的第一战,却也是使她在军中名声大震的一战🄡⚫,自此,她开始不断地显露身手,从伍长到什长,再到现在的百夫长,因她武艺高强之外更兼马术高超,很快便由一个无名小卒到拥有了一支自己的骑兵队伍,然而,木兰对着黛玉说道:“然而,你知道吗,当日我听着众人🈹🃒激昂的呐喊和夜幕篝火边那些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的赞美和祝贺时,我想到的却是那只旋落在黄沙上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是我的懦弱害死了他……”
黛玉抚上木兰的肩头,透过她肩头的震颤,感受到她内心的极大悲痛,“别这样说,刀剑本无情,”木兰哭出声来,“他甚至在前一夜还问我手上戴的那个珠子是在哪里购得,等⛯🐐打完仗回了家他也要给他的妻子买这样一个,他说,要是他死了,拜托我一定照顾他妻小,他是多么想念她呀,你知道吗,”木兰猛然看向黛玉,“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燃烧着多么浓烈的希望和幸☖福的火苗,我没想到,”木兰闭上眼睛,“它们熄灭得这样快。”
此时漫野清寂,四下无人🔰🄐,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黛玉想到,从前,她在古书上读,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之句,只觉“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横刀向天征战千里,方是英雄本色,今日听了木兰一番话,方才明白何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何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从前她以为人人都是主角,进了书中才知道,大多数人都只是灾难中转瞬即逝的过客,只有跌,没有起,只有死,没有生,她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而非亲历者,尚且悲凉遍体,何况处在其中身不由己的劳兵哀民呢。
一番话说过,已经天色渐晓,黛玉才想起自己是偷溜出门,这金陵城之中,大户人家规矩繁重,闺🜬秀小姐们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要是再不回去露出马脚,被贾府上下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了。
临行前,想到与木兰的彻夜长🄅🞖谈,木兰提及军情民事,朋友亲人,却独独对自己遭受同僚背叛差点成为柔然人刀下亡魂之事绝口不提,黛玉心中暗自佩服,如此深仇大恨她竟然能置于笑谈,可见胸襟过人。
她站起来,顺口🍟问木兰,“出卖你的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