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放下茶杯,感觉着大厅里的压抑气氛,笑着道:“无需紧张,本官不吃人,放松些。”
这位孙阁老那是六亲不认,他上任不过一年,换的巡抚已经多达十位,朝廷六部的官员也被换了近一半,地方上的参政参议等三级正在有序调整,恰好是在座的除陈奇瑜意外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谁敢大声给这位说话?
陈奇瑜见气氛依旧如同石头般僵硬,笑着看向孙传庭,道:“孙阁老驾临江苏,是我江苏巡抚衙门的荣幸,可能是大人迟了些,所以诸同僚担心大人是对我们不满,有些忐忑。”
陈奇瑜一面想化解紧张气氛,一面试探孙传庭晚来的原因。
众人盯着孙传庭,一些人暗自冷笑,等着孙传庭的解释。
孙传庭看了眼陈奇瑜,身形斜倾在椅子上,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那咱们开始吧,京里还有一堆事情。从哪里开始,这样吧,说说各项新机构的落实情况,谁先开始?”
陈奇瑜心里咯噔一声,孙传庭这个态度,似乎来者不善啊。
陈奇瑜看了眼外面,只见陈奇瑜的近卫守住了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么一来,就更加不一般了。
陈奇瑜不清楚孙传庭到底想怎么样,心里不安面上如常,转头看向郑友元。
这件事由郑友元分管,他站起来,抬起手,道:“回阁老,目前,大理寺,督政院,税务总局,执法局,物价局等已经落实到府一级,各部门已经挂牌上任,开始有序的工作……”
不等他说完,孙传庭直接打断道:“我从苏州府过来,怎么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衙门?”
郑友元看了陈奇瑜,犹豫着道:“回阁老,由于地方的特殊,复杂,巡抚衙门认真商讨后,这些衙门目前都设置在府衙里。”
孙传庭面露怪异之色,道:“内阁规划的这些部门,就是要分摊府衙的职权,减轻压力,专事专责,你们是没有收到内阁发放的政策令?”
陈奇瑜连忙站起来,道:“阁老,地方上目前还是只认府衙,其他部门一概不理,各级府衙也是愁苦,最后商议,这些衙门就通通搬到府衙,但知府等不干涉这些衙门的职权……”
孙传庭抬起头,看着陈奇瑜,眼神冷峻,淡淡道“是你信了,还是要糊弄本官?”
在座的众人,顿时头皮发麻,心神紧绷。
陈奇瑜说不出话来,孙传庭已经露出獠牙,他飞速转着应对之策。
郑友元是前任内阁中书,是毕自严的门生,与孙传庭也是共事数年,倒是没有被惊吓到,神色认真的解释道:“阁老,不是下官等不尽心,是地方数百年的习惯,一时间难以改变,不止是府一级,就算是省一级,凡是都还是巡抚衙门决定,新衙门很难有权威,此事,还得慢慢来,久而久之再分离出来会容易一些……”
孙传庭看着郑友元,神色越发怪异,打断他道“那朝廷的‘新政’意义何在?还改革做什么?你们巡抚衙门认清楚了问题所在吗?我们为什么要改革?改革哪些问题?”
陈奇瑜等人听着孙传庭的语气越发不善,面有难色。
‘景正新政’,自然是为了应对大明多年下来的窠臼,比如地方势力盘结,皇权已不到府,由此引发的贪腐,行政效率低下,土地过度集中,百姓不堪果腹,还有就是人口,税务,治安等种种问题。
这些问题,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但对处理方式,朝野的争论一直没有停过。
朱栩是为了彻底解决问题,并且给即将到来的商品经济社会做好足够的准备。但大明流行的是改良主义,通过对地方的微小变动,秉持祖法不变,以此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