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觉得,应该设东西南北中五大总理大臣吗?”朱栩吃了一口菜,道。
傅昌宗闻言放下筷子,稍做思索,道:“辽东,陕甘六省是有其特殊性,设总理大臣没有问题。但其他三个,在臣看来,是内阁为了揽权,谋求加强对地方控制的一个手段。设‘五位总理大臣’确实能更进一步的推动‘新政’发展,但是这个‘总理大臣’权柄太大,在‘新政’推进过程中,势必还会继续扩大,‘新政’不是三年五年就能完成,若是持续时间过久,臣担心到时就不能那么容易的撤销。”
朱栩神色如常,轻轻点头,道:“这个朕也想过,还有其他的吗?”
傅昌宗看着朱栩,沉吟一声,道“臣……还担心内阁,内阁虽然秉承了皇上的一贯想法与理念,但没有皇上的威信与手段,若是一味的不加节制,恐有大乱子。”
朱栩又夹了口菜,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傅昌宗听着朱栩的话,心里反而倍感压力,继而道:“皇上,地方上的情势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复杂十倍不止,如果单凭着皇上以及朝廷的强大压力,自上而下,臣担心会适得其反,还是需要软硬并重,水火相济,从容而行……”
这些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朱栩一边嚼着菜,一边思索。
到了这个时候,情势不但没有清晰,反而越发复杂了。朱栩用了七年的时间才算稳定朝局,打造了支持‘新政’的朝廷,地方更复杂,还要用多久?
时间难不成总是要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事情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傅昌宗说的这些,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京外那些巡抚,只怕大半也是这般。
朱栩放下筷子,喝了口酒,淡淡道“对于‘新政’,朕坚定不移,泰山崩而不改!”
傅昌宗听着朱栩平淡犹如惊雷的声音,眼神微凝。
他其实已经料到,这个时候还是微微倾身,他知道,朱栩这些话不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需要他传到外面去。
朱栩目光冷锐,声音隐有铿锵之音,道“朕不管你或者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这些事情在朝廷高层可以争论,讨论,但到了实际运行当中,京内京外必须与内阁保持一致!不得有不一致的动作,言行出现!”
“朝廷以及各级官吏,必须站在国家,历史的高度看待‘新政’,要形成对‘新政’统一,坚定的认识,但凡出现反朕,反内阁,反‘新政’的人或事出现,朕绝不相容!”
“去年纷纷扰扰,很多事情朕来不及梳理、明确,今年虽然好了很多,但朕也没能腾出手来,不过等朕收拾了察哈尔,会专注于‘新政’,那些没有顾及的事情,朕会细致的再次梳理,告诉他们,放弃幻想,抛弃侥幸,摒弃妄念,老老实实的推动‘新政’,有二心者,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否者等朕腾出手来,他们明哲保身的机会都没有!”
傅昌宗神色微变,耳边似有狂风暴雨过境。
傅涛默默无声,眼前仿佛听到了久违的缇骑的马蹄声。
倒是傅云璟愣愣的看着朱栩,又转向他爷爷,表情懵懂。
朱栩说完这些,又拿起筷子,道:“舅舅,朕会提前调你入内阁,你心里有数。”
傅昌宗一怔,旋即有些明悟,道“是。”
内阁现在的权威到底还是不够,毕自严等人根基太浅,哪怕有朱栩的支持也显得力有不逮,但傅昌宗,周应秋二人入阁就不一样了。这两位不仅是朱栩的心腹,‘帝党’魁首,更是执掌户部,吏部多年,将能大大的增加内阁权威,到时候,地方巡抚怕是再无‘讨价还价’的能力!
京外的巡抚们,李邦华,方孔炤,黄承元,吕大器,钱龙锡,蒋德璟,赵平澜等聚集在一起,神情都颇为愉悦的在喝茶,闲聊。
尽管内阁设立‘总理大臣衙门’有辖制他们地方巡抚的意图,但有了这个缓冲,他们就无需正面对上内阁,内阁的压力不会直接压到他们身上,在很多事情上有足够的余地与空间来周旋,可以从容的做事。
却不知道,一股更磅礴的压力正在酝酿,即将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