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章南说了几次不用她送，但汪曼执意要陪着她等到了回厂的公交车，看着她上了车。
汪曼想拖一拖时间，她忽然有些胆怯。
夏阳没有回来过年，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过年，这一年，夏阳的变化太大了，他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一个大城市的人了。
汪曼后悔出门时犹豫了，没有穿那件过年买的新衣服，穿了一件旧衬衫，虽然洗得干干净净，烫得平平整整，但是，是旧衬衫啊。
糟了，发带也是旧的。
她干嘛这么抠啊，都买了新的，为什么不用呢。
不知道夏阳会不会看出来。
汪曼终究还是走到了马路对面。
“我看你一直不过来，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夏阳笑得痞痞的。
汪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水波粼粼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层水雾。
夏阳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曼，我回来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车窗外的房子和树往后倒，汪曼从未以这样的角度去看这座城市。
“我们去哪儿？”这是汪曼跟夏阳说的第一句话。
夏阳事先没想好，临时想，三江市不像广州，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老地方：“人民公园吧。”
“好。”
三江市是个小城市，买得起小轿车的人屈指可数，但骑自行车的人很多。又一辆自行车突然从旁边的小道冲出来，夏阳差点撞上去。他低声骂了句脏话，坐在副驾驶的汪曼瞬间红了耳根。
厂里的工人也经常骂脏话，但是，他是夏阳啊。
人民公园是三江市最大也是年代最久的一个公园，是地标性建筑，一到周末，全城的男女老少都涌入了人民公园。
夏阳家在人民公园旁边，他是在公园里长大的，对里面的地形熟悉得很，他带着汪曼走了一条小路进公园。
这一路都是夏阳在说，汪曼在听。
“以前觉得成都就是最大的城市了，去了广州、上海、北京才知道，人不能做井底之蛙。”夏阳笑，“小曼，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北京坐地铁就闹了笑话，那会儿我知道什么叫地铁呀，看人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看人家没给钱就进去了，我以为免费的呢，也没买票，结果被人拦下来，以为我是要跳票，差点把我抓起来哈哈哈。”
“这几年在广州挺辛苦的，但是也涨了很多见识。不过，我这点见识不算什么，我有个广州的哥们儿要移民去美国了，美国啊，小曼，那是人间天堂，他才是真本事。”
“我四叔，就是带着我做生意的那个叔叔，去了几次香港，说那里遍地都是黄金，高楼大厦多得跟森林一样，抬头都看不到天。那边工资特别高，服务生都有几千块的工资，坐办公室的更赚钱，人家都特别有素质，个个都会讲英文的，内地，呵呵，不知道哪辈子才能赶得上。”
“小曼，你知道香港在哪儿吗？”
听着夏阳像对小孩子提问一样的口吻，汪曼觉得自己被看低了，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