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头,佩戴金缕子的鄱木站在自己身后,正定定看着自己。
左步鸣顾不了那么多,先捂了她的嘴将她带到离苗家大门足够远的地方,才低声说:“把你手上这堆破玩意给我扔了,然后咱们俩走。”
鄱木向后退了一步。
左步鸣的眼睛充血,看起来像挨了人的毒打。也许是月色的缘故,他的脸上没有人的肤色,反而惨白得吓人。等鄱木缓过神来,才发现左步鸣的嘴唇被他自己啃破了一小块。
“出了什么事?”知道左步鸣现在正身处绝对的情绪之中,鄱木反而放下心来,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你管那么多干嘛?跟我走就是了!”比起今天白天,左步鸣更为强硬地抓住了鄱木的手腕。他要强硬地带她走,不让她再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左步鸣有些想当然,危险的一直都只有他而已。鄱木虽然头戴金缕子,但她早已不是南越族的姑娘,而是被驯服的苗家丫鬟。
“你要跟我说清,为什么要走。”鄱木冷冷地拨开他的手。无奈自己是女子,力气轻微,这点挣扎终究只是徒劳。她转而去看左步鸣的眼睛,希望能让他放弃这个念头。
左步鸣的眼睛里长出一棵参。参须遍布他的眼白。左步鸣已经成为一张令人胆寒的画纸。鄱木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她准备跑了。面前的左步鸣似乎和下午抓着胡丁嘲讽并夸自己样貌不错的那个泼皮并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还没等回身,左步鸣就抓住她的衣领子,粗鲁地将她拽了回来。鄱木一贯冷静,这时也不得不忍住心跳,咬紧牙关寻找出逃的机会。
哎?
鄱木不挣扎了。捂她嘴的大手渐渐松开。鄱木轻松地挣脱。
“你——”
在苗家不远处的空地上,左步鸣捂着脸痛哭起来。他的泪水山洪似的爆发,把一路上呕心而出的哀情毫不遮掩地发泄出来。鄱木站在原地不吭声。
“不过你还真是了不起,”左步鸣哭够了,用手腕擦了一下眼泪,“我说了这么久,你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吗?”
鄱木摇了摇头。金缕子的穗儿一个挨着一个,晃得琳琅。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你——”鄱木迟迟不愿开口的理由被左步鸣猜到了。他勉强笑了一下,对鄱木说:“你说吧,我以后或许不会再来苗家了,说来听听让我死心也好。”
鄱木脸上一掠而过的惊讶让左步鸣窃喜了一会儿。看来这个姑娘还不知道苗家发生的事和讨论的话。
“我受了胡丁夫人的恩情,已经是用尽一辈子也偿还不清了,所以哪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她身边。”
左步鸣连忙把脸擦净,凑到鄱木身边:“难得你说这么多话,那我再问你,如果你没有和胡丁夫人有什么怪恩情,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左步鸣的心已经扭成了一股麻绳,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鄱木踌躇一阵,还是摇头。
“嫌我是个泼皮,是个混账?”左步鸣不依不饶。
“我原是歌妓,又不是汉人,长相又不好,原先在歌楼上碰见的男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