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听了大娘的话,不禁寻思,风临城人就好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千百年前的传说流传到今天,大家还是深信不疑,就怕自家城门被攻破。
“然后呢,那些金鱼族进城了吗?”
“太史老爷还是让他们进来了。因为金鱼族人自称是受到金乌神的指派,来辅佐风临城主的。”
祁北赶紧称赞:“这不是好事情吗?风临城不是很期待金乌神降临吗?有了金鱼族帮忙,难道不好吗?”
“那当然是好了。消息传开,全城上下都特别高兴。太史老爷亲自率领百官打开城门,迎接金鱼族入城。”
迎接入城。为什么现在听到这四个字眼,会有一股子凉意?祁北摇了摇脑袋,应该是风临百虺入城的传说太入脑入心。
“在金鱼族人的帮助下,太史府终于在海边举行了落乌岩祭祀。”大娘神色一变,“谁想到全都是一场空。”
“发生了什么?”
大娘捧着水碗的双手开始颤抖:“金鱼族没能请来金乌神呐!”
“为什么失败了?”祁北一样的满头雾水,“不是说金鱼族得到金乌神的命令了?为什么还是请不来?”
“那一阵子,全城里都是风临将要灭亡的说法。金乌神亲自派来的人都请不了神来,风临城的确被抛弃啦。”大娘说着,开始垂泪,“我们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风临城人,都看不到希望了。金乌神因为太史老爷一个人的过错,要惩罚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难道还是因为太史老爷——”祁北忽然联想到大娘刚才讲的太史府外族通婚。
“对!迎请金乌神失败,太史老爷跟金鱼族女族长面子上都下不来台,太史老爷怨恨金鱼族装神弄鬼,金鱼族女族长确说全是因为太史老爷不肯休妻杀子。两人之间争执不休呀。”
“叫太史老爷休妻杀子?”祁北打着冷颤,心想,好个冷血的金鱼族,休妻就算了,还要杀掉孩子吗?孩子是无辜的呀。
那大娘坚信一切都是太史府的过错,反而有为金鱼族伸冤的意思:“都是太史老爷有错在先,生下的孩子当然罪孽重重。”紧接着一叹,“可惜我们这些城民啊,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太史府一纸命令下来,说金鱼族全是‘异人’,我们都以为千年前的地鬼攻城要重现了,以为金鱼族权势地鬼佯装成的,就听信了太史府,把金鱼族全都给消灭啦。那就是十年前的‘灭异’,对金鱼族的屠杀。”
祁北吸一口凉气:“金鱼族人真的全死光了?”
“那当然了。头砍下来烧毁,尸体埋葬城西乱石山。真是荒唐可笑啊。直到十多年以后,我们才看清了事情的真相。‘灭异’,明明就是太史府嫁祸金鱼族人。要不是玄通居士提醒了我们,我们这些人还都蒙在鼓里呢。”
祁北连忙问:“说法真的可信吗?金鱼族人都死掉了,死无对证,又怎么证明谁对谁错呢?”
“看看太史府现在的样子,看看风临城现在的危难,难道还不清楚吗?”大娘面带怒气,“公子阳死在海上,公子季已经到了年岁,却迟迟不敢迎请金乌神,就是因为他血统不纯正,根本请不来。再看看城外的乱石山,金鱼族的冤魂可从来没消失呢。据说那里的山头长出一棵鱼头果树,树枝上挂着的都是冤死了的人的脑袋。”
枯死的树枝上摇曳着人头果子。这画面感太过强烈,祁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再说这太史府的禁渔令。虽然不敢对外宣告,可消息总得传出来,街上人人都知道太史府里出现金鱼啦。孩子你知道的,‘灭异’之后,整座风临城都禁止饲养金鱼。如果全城都禁养金鱼,那金鱼又从哪里来?而且,据说太史府上出现的不是普通的金鱼,都是吃人的金鱼精!太史夫人和小公子都患了绝症,眼下只剩馨小姐一个健康的娃娃。你说说,风临城多灾多难的,不是金乌神震怒的报复吗?”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大家为什么不跟太史府请愿?太史老爷应该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说说,总能听进去,为什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说得倒容易,太史老爷听的进去吗?”大娘继续给祁北讲各种旁听来的内幕,“玄通居士说,其实太史老爷早就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但他身为风临城主,又怎么可能亲口承认呢?你听没听说太史府后花园中,建造了一座星辰塔,周围布下了阵法,任何人不能靠近?”
祁北回忆了一下:“好像听说过一点儿。”
大娘讲起来这一段的时候,脸上不自由住透露着得意:“孩子,我给你说的这些,知道实情的人可不多。多亏了玄通居士呀,不然我们全都蒙在鼓里。太史府的那座塔里面,就住着金鱼族的遗孤。太史老爷还以为真的能封锁得住消息呢。你想,如果金鱼族真是无恶不作的地鬼,为什么还要留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