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茅屋门前,里面就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你跟了我,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你看你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我肯定对你好。”
是一个猥琐的男声。
“我想回家,我要回去读书。”
女青年哽咽又有些虚弱的声音极小,话语像在对什么抱着希冀一般喃喃。
“哈?不是我说大闺女,你也快二十了吧,还读什么书?那不就是小娃娃识点字儿,能当饭吃么?早点嫁人,生个大胖小子多好!你也别想着回去了,在这地头,谁能找得到你啊?找个愿意讨你当老婆的村里人,比你做这种白日梦强。”
说罢猥琐地嘿嘿笑起来。
“你别嫌弃我年纪大,我可会疼人哩!”
女青年没说话,唯余绝望的哽咽声透过木门传过来。那哽咽声极端压抑,带着对猥琐男人那番话的无力反驳和不甘。
云悠没带犹豫,一脚踹开了木门。
哐——
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里面十分敞亮,天光从屋顶的缝隙里泄进来,落在里面一男一女身上。
一个脸上已经有许多老褶子的中年老男人正试图去抓对面的女青年,云悠一眼认出来,是村里有名的泼皮老赖,年近五十了还没能讨到媳妇儿,年少的时候,因为是父母的老来子,被宠上了天,养成了自大又懒做的性格。
现在这个岁数,父母早就离世,不得不靠着一亩三分田糊口,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连个菜园子也没开出来。
村里连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如今看来,竟然是打上了无依无靠的下乡女青年的主意。
见云悠走进来,那老赖非但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妥,还朝云悠挤眉弄眼一番,脸上猥琐地嘿嘿直笑。
女青年则脸色煞白,被人看见她和这老赖孤男寡女呆在这种地方,闲言碎语一定会传出去,她本就被这老赖缠了很多天了,要是村里人施压,或许她真的要嫁给这老赖头。
这事情并不算新鲜,被下放到村里,长久呆在这里,靠几个公分过日子,寄宿在村里人家里,女青年才是最难过的,不能得罪村里人,又回家无望,刚开始,或许还能怀抱希望,渐渐地,希望就会变成绝望,不知有多少人,最后选择嫁给了当地的农户,将烂掉的梦想埋进地里,再也发不出芽。
想到这里,女青年的眼中透出些心如死灰的神情。
“干活吃饭,城里人来这儿是学会艰苦奋斗的,不是让你们来嫁人的。”
云悠一句话铿锵有力地甩在两人脸上,老赖头脸色一黑,明白这闻木匠的女儿来坏他事了,而旁边的女青年则目光慢慢亮了起来。
“读书的事儿,哪儿不能读?非得要呆在城里才能读?就这骨气,回去了也考不上大学。”
蓝布衫少女的话极不顺耳,听着像在教训人,可是有心之人听去了,一刹那醍醐灌顶,那团乱麻似的无望感像被一把闪着雪光的刀劈开,露出一条笔直又简单的道路。
对啊,在哪儿不是读书,就算要呆在这村子里一年,五年,十年,她也不应该被这无望的期盼吞噬,放任自己认命。
老赖头看见了女青年眼中渐渐汇聚起来的光彩,心中暗骂一声闻云悠多管闲事,他已经算计好了,打量着这群女青年不敢和他们叫板,又无依无靠,先缠,缠出风言风语,再施压,不跟他,就找人压她工分,再克扣些伙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个姑娘家能扛得住不给自己找出路,保管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