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之下,佐久间骑着乳白色的普利洛骏马,隔着一片盐碱地,远远的看着约莫着一里地之外的牧马栏的正面防线。日本少佐大队长武田赖,在他的身侧,紧紧的牵起了马匹的缰绳,卑躬屈膝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平素的高傲与猖狂。
武田牵着缰绳,抚摸着佐久间的坐骑道:“佐久间大人的流光还真的是英俊无比,毛皮抚摸上去柔顺光滑,毫无瑕疵。四肢矫健匀称,真的是难得好马。”佐久间的坐骑名曰“流光。”如今不过才两岁半,在马匹的一生之中还正在青年阶段,流光是一匹母马,性格温和,来自于阿伯丁郡的巴尔莫勒尔庄园,这处庄园是英国的皇家庄园。所以流光也有着皇室血统,她被英国国王送给了佐久间,自然是表达了对佐久间的殷殷期望。
在欧洲大陆,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以东欧的骑兵最为犀利,西欧就要差上很多。自古以来,法兰西的重装步兵,英格兰的弓箭手才是他们驰名天下之所在。但是随着英国的不断扩张,殖民地的不断增加。英国国内贵族的马术表演自然也是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他们收集世界各地的马匹进行育种,以着极致速度,完美体形,强大爆发为目的培育马匹。
这一次支援日本骑兵计划最终挑选出了马种便是产自阿伯丁郡的普利洛骏马。这种马匹是由英国矮种马和阿拉伯骏马为主体,孕育而出来的马种。骑挽皆可,虽然秉承了英国贵族马匹一向短跑矫健的特性,但是难得的是普利洛骏马在英国马种之中,耐力也是数一数二,加之普利洛骏马毛发厚重,皮脂极高,耐寒,耐重,十分适合基本属于寒带气候的朝鲜和北中国,所以便被选中。佐久间的流光更是其中的极致。
听着武田的夸奖,佐久间自然十分开心,笑道:“武田君秒赞,流光乃是英国国王陛下之赏赐,自然十分了得。只不过,武田君乃是帝官,在下自也是帝官,称呼我为大人,实在有些不应该。”佐久间西学英格兰,对日本国内有些人的老传统实在难以接受。比如武田就因为他的爵位而称呼他为大人,虽然听得出他并不是为了谄媚献宠,但是佐久间还是有些不习惯。武田解释道:“在下,只不过是名古屋乡下的一个农夫,得到了天皇的恩赐,而学于军官学校。但是依旧战功有限,对于佐久间大人称呼,是应该的。”佐久间对他这种“乡下人的看法,”也是无奈没有办法,只好不再说下去,只是道:“武田君打到了梓木河畔,我想军部一定会为武田君请勋爵之位,勋章之荣的。”
佐久间的一番激励,让武田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不过武田依旧肃穆道:“为陛下献身功坚,便是帝人之荣誉。”佐久间道:“说的好。那我便为武田君送上一程。”话毕,拉起了手边的缰绳,右手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马刀,而左手则缓缓的举起,做出了准备了冲锋的姿势。武田一看到这种情况,赶紧退到了旁边。牧马栏前面的那些陷马坑,早就已经被他派遣上去的尖兵填满了。王为达更本就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有骑兵会过来冲锋,在中日战局之上,即便是甲午战争初期的种种的不顺利之中,大清立国的铁骑依旧打的日本人的骑兵落花流水,毕竟对方无论是人种还是马种都着实太矮小了一些。自然而然,陷马坑做的也是十分的马虎。
一阵凌冽的寒风吹了过来,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也不知道是因为寒风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看到了佐久间白色的骏马之后,黑压压的一片日本骑兵,不动如山,黑色如墨,在夜色之中,只依稀可以看到有些马刀反射出了月亮的冰凉。佐久间这一次只是一次尝试性作战,不带有任何的战略目的,仅仅为了观测一下自己骑兵部队作战的能力。所以仅仅带了一个大队,不过千余人的骑兵队伍。不过人马都集中在了一起,看上去还是十分壮观。在武田打个冷战的间隙之中,佐久间举起的白手套已经果断的挥下。但是他后方的骑兵没有一个挪动了身体。
只见他身边的一个司号兵,掏出了怀中的信号枪,朝着天空打了一发火红的信号弹。武田看了一眼,心疼不已。因为指挥部会给每一只前线的部队,配发一定的信号弹。不同的颜色,不同的亮度。这些都代表着他们可以取得炮火支援,比如你打出了绿色的,炮兵阵地就会对你之前给出的坐标打出一轮排炮,你拿出黄色的则代表着会他们打出两轮排炮。一旦你拿出红色的,不仅仅意味你能够打三轮排炮而且还将会有口径超过250毫米的臼炮参与到其中,其威力远超之前的数倍不止。一般红色的信号弹只有联队级才会配备,而他的这枚乃是他的联队长支援给他的,仅此一枚。自然是有些心疼。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取下牧马栏的前线阵地,他心中又好受了一点。
信号弹打出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看到了后方开始有着火光闪烁,瞬时间就把平壤大道的天空照亮了一片。紧接着便是炮弹的呼啸声,如期而至。再然后自然就是隆隆的炮火声打在了牧马栏正面阵地之上。
王为达起先还趴在战壕里面睡觉,这几天的战斗打的他很辛苦。下面的三个营损失也不小,他也是找过周温山抱怨过,希望能够尽早的退下来,毕竟战事打的实在是太激烈了。哪里知道他反过来倒是被周温山骂了一通,原因很简单,周温山让他坚守三天,他还没有做到。尽管他解释了前线消耗太大了,这个只是引来了周温山对罗云生的一顿臭骂,倒并没有对他有过一丝丝的安慰之意。只不过末了,周温山说守住了回去给伍长以上记下甲等军功,而普通士兵记下乙等军功。王为达才咬着牙继续守在了前线。
今晚的那枚信号弹刚刚打出来便被哨兵发现了,他们自然是知道那是日本人要发动炮击的信号。套路就在这里,先炮击再冲锋,日本人的步炮协同做的本身就十分厉害。王为达被哨兵喊醒之后,迷糊着睡眼看了一眼外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得见数十里外的炮兵阵地在闪烁着光芒,他赶紧让身边的信号兵打出几枚曳光弹,然后就通知大家躲到猫耳洞之中。清军装备的曳光弹也是这几年江南局在载沣激励之下的杰作。电力没有普及的年代里面,晚上没有大功率探照灯,所以这些能够照亮天空很久的曳光弹就十分重要。
不过日本人的这波炮击明显让王为达有些始料不及,开始他还在曳光弹熄灭之后,继续发射上去,以便观察敌情,后来发现打了好几拨也不见日本人攻打上来,索性他就不提前发射曳光弹,直到了日本人炮击开始逐渐结束之后,他才招呼身边的信号兵引上了曳光弹,并且招呼着士兵们从猫耳洞之中爬出来准备迎接着日本的冲锋。
王为达身边的清军士兵们都已经习惯了日本人这几天的攻势,面对这个时候他们到也是井然有序。尽管方才的炮击已经有很多战友被埋在了土里面,永远也爬不出来了,也有些被炮击声吓得尿裤子,但是没有人会去理会这些。他们有些抱出了弹药箱,有些帮忙清理战壕之中障碍物,还有一些则是把刚刚藏起来的马克沁重新搬出来。这玩意比他们所有人都重要。当然还少不了放哨侦查的士兵。
战场上方才的炮击扬起的灰尘还没有散尽,哨兵们紧紧的盯着外围的防线。似乎这一次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似乎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安静到了没有听到一声枪响,平素里那些胆小的皇协军隔着老远便开始放枪,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
渐渐的大地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十分有节奏的震动。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迷惘,很多在干活的士兵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枪支弹药,他们对危险的敏感让他们开始警惕的看向了防线外的动静。有一个年轻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铁镐,问道:“是不是地震?”一声落地,仿佛落地银针一般,毫无声响,仿佛没有人听到一般。每个人的耳朵都在关注着震动的声音。王为达又挥一挥手,招呼身边的司号兵再发射两枚曳光弹,以便看的更加清晰点。
那个司号兵朝着天空之中,又接连打了两枚白黄色的曳光弹。盯紧了外围的阵地,烟尘之中高大的黑影仿佛从地狱中钻出来的魔鬼。所有人的瞳孔顿时间就放大了,王为达大惊失色,吼道:“是小鬼子的骑兵。快给我打,扔手雷啊!”他奋力的嘶吼着,似乎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但是遗憾的是,有些胆小看到骑兵的那一刻就开始逃跑,丢掉了手中的一切,连滚带爬的逃跑。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后退,机枪手开始逃跑,机枪哑掉了。掷弹兵开始逃跑,手雷滚落了一地。司号兵也开始逃跑,外围的曳光弹越来越暗,但是日本人马刀却是越来越明亮。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他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盛军骨子里面的懦弱在这一刻尽览无遗,唯一保持着镇静的王为达此刻绝望的看向了眨眼可至的日本骑兵。他疯狂的跳入了战壕之中,抬起了马克沁冰冷的枪口。疯狂的对日本骑兵开始倾泻弹药……不过他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个日本骑兵开枪击中了脑部,鲜血四溅,泛红的眼睛瞬间就失去了光亮,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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