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在车后座醒来时不远处一个人正在点火焚烧裹尸袋，驾驶座还有一个男人，脸上糊着厚厚的油彩。
男人说着当地通用俚语，“醒啦，要吃东西吗？”说着从前座翻出一包压缩饼干，连带着防弹衣和枪一起交给他，“抱歉，这里没有东西装你朋友的骨灰，只能就地埋了。”
没有柴火，只有往遗体浇汽油焚烧，气味非常刺鼻，郑羽看着沙土里的火焰浓烟，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好半晌才点点头，“……谢谢。”
他顺嘴说的是J国语言，男人明显愣了下。郑羽脑子混沌，一时没想起俚语的谢谢该怎么说，只好在沉默地愣在原地。
他道谢之后男人的话突然多起来，他告诉郑羽他们会把他平安送到港口，还叮嘱他离开岙岛之后一定要往东边走，靠岸就立刻向当地警方求助。
郑羽点点头，突然扭头问：“你们是雇佣兵还是军方？哪个国家的？”
男人礼貌回避道：“我们有纪律，番号不能暴露。”
郑羽自顾自地说，“有番号，那就是军方了。”
男人挠挠头，面前这位同胞虽然刚苏醒，但脑子一点都不迷糊。怕说多了泄露军情，只好转过身去认真擦枪。
——
可能活着离开岙岛把运气花光了，很快郑羽又倒霉了。回国必经的中转国家因他国入侵爆发全面内战，实行海陆空全方位军事封锁。
又走不掉了，郑羽有点绝望。
与他同行的人没多大反应，大家都习惯了，在次亚湾战争才是常态。郑羽仔细把防弹衣穿好，藏好了枪，用小叔的信贷账号租了辆最贵的车。打算开车往南走，小叔看到消费记录一定会在边境接应他，再不济到了边境还能联系J国边境警察。
然而他低估了战争的残酷性。
内战爆发的第三天，混乱升级，整个国家已经完全乱套。政府给民众分发枪支，以期他们积极参战或自保。暴力成为自保方式，暴乱和械斗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郑羽不敢睡觉，他上次试图睡觉的时候发现有人砸他车窗。
但是车子得加油，他特意绕开城镇人多的地方，在公路旁找到一家私人加油站，这里甚至都没有加油设备，汽油是储存在塑料壶里面的，已经卖到了天价。
加满油后郑羽稍微松口气，至少不用再为燃油问题担心，一箱油足够他跑到边境了。
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他还没来得及上车，突然一群人从前方街道冲出来，他们似乎遭到驱赶，疯了一样往前跑。手里扯着大字布条，像是示威人群。
随后传来尖啸的汽车鸣笛声，人群一边怒骂一边尖叫着四散奔逃。七八辆卡车像是失控的钢铁怪兽径直冲进人群，有人举枪朝人群射击，人群中零星也有人开枪回击。
郑羽咽了口唾沫，第一反应是开车逃命。然而这时候一只曳光弹嗖地一声落在汽车旁边，他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几秒后一枚手榴弹落在车子附近，将冲在最前面的那辆军卡炸飞了，他的车也被炸没了半边。
郑羽趴在地上呛了满嘴沙，心疼车，更心疼自己，终于忍不住怒骂：“妈的！”
接下来的十秒内至少落下两枚炸弹，气浪差点把人皮烤熟。郑羽趴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听声音好像是有两拨人打起来了，枪声明显从两个方向传来。卡车上的那伙人估计是临时凑到一起的，打了没几分钟就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其中两辆还撞到了一起，车上的人只好弃车逃跑。
另一伙人只有一辆车，还是辆轻型山地越野，车上只有四五个人。郑羽看到有人从车上跳下来在地上翻翻捡捡，把捡到的枪扔上车。
男人走到只剩半个车头的山地车面前，颇为暴躁地朝同伴开口：“你就不能扔准点，好歹是台大悍马，能装不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