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刺王”计划进展顺利,张燕这边自然不敢怠慢。她一方面找来被其从“玉清观”拐跑、如今化名周韵的周懿涵,向对方面授如何在婚宴上行刺王崤峻的机宜,并为其打气鼓劲。另一方面则与自己的兄长仔细谋划,商量自己这一班人马该当如何脱身。在张燕看来,无论周懿涵此番能不能杀得了王崤峻,北平军“清园”兄弟和整个柴周朝廷都会万分震怒,“暗羽堂”不把朗州乃至整个荆湖之地翻个底朝天才怪。到时候,自己这个推荐周懿涵去婚宴上表演歌舞的介绍人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为被怀疑和调查的对象。若是等到事发之后再走,肯定会困难重重、危机四伏。所以,最好的脱身之策便是在周懿涵那边行动之前就撤出。即便来不及撤出荆湖,也要离朗州越远越好。
只是,作为刘萍兰的好友,在对方即将结婚的时候离开,如果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显然是说不过去的——不辞而别过于突兀,很容易引起刘萍兰的疑惑,进而引起钱远山乃至王崤峻等人的戒心,于刺杀行动不利,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张家兄妹思来想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以家中老母突然病故、父亲因悲伤过度而卧**不起,兄妹二人需要立即赶回家乡处理后事、照顾老父并守孝三年这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毕竟,照顾父亲、为母亲守孝是当儿女的本分,漫说是不能参加朋友的婚礼,就连开封城里的皇帝,除非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重臣,否则也不能轻易剥夺臣子回家丁忧守孝的权利。而且,张家兄妹的父母早已亡故,所以用母亲病故、父亲病重为缘由,对他们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家兄妹那边在为提前离开朗州想办法,周懿涵这边却是一门心思要为父亲报仇雪恨,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就已经置之度外了。实际上,自从前些时日张燕向其透露了打算派其刺杀王崤峻的口风后,周懿涵便已经有了此番有去无回的准备。在她看来,无论自己此番刺杀能否成功,想要活着离开婚宴现场都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此番刺杀的地点是在钱远山的安抚使府中。就算因为婚宴的原因,钱府里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戒备森严,可荆湖毕竟是新占之地,且又有王崤峻、张维信、徐绍安这样的朝廷重臣出席婚宴,婚礼现场的亲兵护卫想来也绝不会比平时少太多。再者说,就算没有亲兵护卫,单从武功上来说,只一个钱远山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
当初在“玉清观”时,就曾听玉清子师太说过,“清园”兄弟乃是其太师父扶摇子老神仙的再传弟子,学习过老神仙所创“无极功”。尽管自己没有与钱远山交过手,可也听当初曾对其暗中观察过的张姐姐说起,她从对方的身形、步伐,以及身上的杀伐之气,便可以感觉到其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张姐姐曾在刘府偷偷看到过其为逗刘萍兰开心而随意耍弄的几趟拳脚,从中更是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确是得了高人指点、名师传授,一身武功练得相当精纯。自己或许可以利用出其不意、攻其一备的优势,给毫无戒心的王崤峻致命一击,却不可能在面对面的交锋中逃过钱远山的疯狂反击。所以,此一去自己必死无疑。至于被生擒活捉则根本不在周懿涵的计划之中,在前往刘府排练前她便已暗中带好了巨毒之物,准备在完成对王崤峻的致命一击后即刻服下,不给对方活捉自己的机会。因此,在离开张家之前,周懿涵既没有问此番刺杀有无后援接应的问题,更没有打听张家兄妹及其他同伴如何撤离的问题,在得到张燕必会尽力照顾其弟周德安、保护其周全的承诺后,便义无反顾的随刘府过来领人的丫环而去。
虽说张燕推荐周懿涵入刘府表演歌舞的目的是为了刺杀王崤峻,可其对后者歌舞方面能力的评价却不是随意吹捧。毕竟刘萍兰自己就是个能歌善舞的主儿,若是给她推荐的人没有歌舞方面的真材实学,又怎么可能过得了她那一关。好在,自打周懿涵带着弟弟前来投奔自己后,张燕便尽力教授这位一心想要为父亲报仇雪恨的姑娘成为一个密探所需要的各种技能,其中就包括歌舞。得益于常年习武练出的良好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天生来的一副好噪音,以及其自身在舞蹈方面极强的领悟力与表现力,周懿涵不但学得很快,而且还能在师父教授的基础上发挥和创新,以至被张燕请来教习其歌舞的当地名伎都自愧不如,直称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周懿涵在刘萍兰面前甫一亮相,不过随意的唱了几句、舞了几下,便令对方赞叹不已。不仅当即决定将其留下,参加十日后的婚宴,而且还请其指导府中其他歌舞伎。
建隆元年阴历三月初八,就在周懿涵入刘府五天后,张燕满面哀容出现在了刘萍兰的面前。在刘萍兰关切的询问之下,张燕先是告诉对方自己刚刚得到消息,自己远在南汉兴王府老家的母亲病故,父亲亦因悲痛而卧**不起。随后便向对方提出,自己和自己的兄长需要即刻回家奔丧守孝、照顾老父。如此一来,便无法参加好姐妹的婚礼了,还望对方能够见谅。
原本以为对方听完自己的诉说后,肯定会上来安慰自己,并支持自己即刻回乡的决定。可等了半天,却毫无声息。就在张燕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刘萍兰时,却发现对方正以一种既有些恼怒又带着些戏谑的神情看着自己,片刻之后才冷冷的问道:“张大堂主,你还打算骗本姑娘到何时?”
尽管“张大堂主”四个字听得张燕心中悚然一惊,可在搞清楚对方究竟知道多少之前,她却不会轻易承认,而是装出一副不明所以、茫然无知的神情,问道:“妹妹在说什么?‘张大堂主’是谁,姐姐我又怎么骗你了?”
眼见张燕依然在与自己装糊涂,刘萍兰不由得怒极而笑:“张大堂主不愧是‘飞燕堂’总堂主之一,这演戏的工夫堪称一流。只是,如今你这戏已经演到头了,再演下就只会徒增笑柄了。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完,刘萍兰便从桌案之上抓起两张布告文书扔到了张燕跟前。
尽管已经大致猜出上面的内容,可张燕还是一面警惕的看着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刘萍兰,一边拣起脚下的布告文书观看。不出张燕的预料,这两份布告文书正是柴周朝廷通缉他们兄妹二人及其一众手下的海捕公文。公文上面不但写明他们兄妹及一众手下的身份来历和罪行、对他们的悬红赏格,而且还配有其兄妹二人以及部分亲信手下的画影图形。这些画影图形画得非常逼真,只要见过张家兄妹的人都会一眼就认出来。
事到如今,张燕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一边将海捕公文叠好放在座位旁边的几案上,一边冷冷的说道:“妹妹这么做,就不怕姐姐我为了自保而杀人灭口吗?”
刘萍兰闻言并不惶恐,而是平静的说道:“自打姐姐一进府,妹妹便已派了心腹丫环在我这闺房外候着。只要房里有一点动静,丫环便会呼救。只怕不等你出了这房间,就会有数十名刘府护卫冲过来将座绣楼团团围住。就算姐姐你身手再了得,也休想逃出府去。到时候,不但姐姐你性命不保,你的兄长和你的那些个手下也同样在劫难逃。更重要的是,你派人刺杀五哥、七哥或者八哥的企图也就随之落空了。”
“妹妹如何得知姐姐我要刺杀王崤峻?”张燕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妥,只是说出去的话再想要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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