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来自‘凉园’那边的消息”,其实是亲卫们对来自委员会电报的一种代称。这样称呼,一方面可以避免引起其他人对“电报”二字的注意,另一方面也让徐绍安、程飞等人免去了向亲卫们解释“电报”到底为何物的麻烦。
电报的内容并不长,除了表示已经收到徐绍安之前发的电报外,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告诉他,幽云辽军主力在最近的一天里,经过周边州县、特别是来自滦州、平州、营州等州援兵补充后,总兵力已经达到八万余人——其中契丹人有约六万余。而且,估计是“新鲜血液”的加入令萧思温与后周军决战的信心更足了,因此其只在良乡县停驻了不到一天,便已于今天上午率领大军拔营起寨,浩浩荡荡杀向了固安城。有鉴于幽云辽军主力以骑兵为主,其行进的速度远比步兵快得多。所以,委员会预测其抵达固安城的时间应该不晚于第三天中午。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留给徐绍安等先锋部队将士攻占固安城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不到两天。对于这种情况,委员会认为如果后周军先锋部队没把握在不到两天时间内攻下固安城,那么最迟在第二天傍晚以前一定要撤除对固安城的包围,迅速南下,与已经相距不远的后周军主力汇合,以免被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的幽云辽军主力与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给先锋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从这一点上来讲,真正能供后周军先锋部队供城的时间只有第二天清晨到傍晚这短短的五、六个时辰。
得知萧思温已率大军南下,自己这些人只剩不到两天——实际上也就是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攻占固安城,徐绍安心中不由得一紧。虽说按照委员会的计划,后周军先锋部队在固安城下拖延的时间越久,萧思温与后周军主力决战的信心就会越足,其率军南下的行动就会越坚决、越迅速。这样一来,才能为钱远山、曾志林等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率领手下部队实施机动,从而在最理想、最适合的时间与地点对萧思温及幽州城发起进攻,为“筑基一号行动计划”的顺利开展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增强萧思温的决战信心固然是现阶段穿越团队的目标,可如果后周军的先锋部队兵败固安城下,不仅没有攻下城池,反而在城内外辽军的夹击下遭受重创、损失惨重的话,肯定会对后周军的军心士气造成沉重打击,进而影响其战斗力,使其在与原本就比其强大的辽军作战时处于下风,甚至可能会因此造成整个北伐的失利,令其不得不后撤,退守三关。
若是这样的结果出现在团队武装力量按计划运动到位之后,那倒对团队没有什么大影响。可若是这样的结果出现在“飞龙军”、“保安军”到达预定进攻地点之前,那么获得战场主动权的辽军势必会主动出击,追击后撤中的后周军。那样的话,以步兵为主的“飞龙军”、“保安军”很可能将不得不用自己的两条腿去追敌人的四条腿——或许步兵、骑兵等兵种能追上,但相对笨重的炮兵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节奏的。而失去了炮兵的强力支援,光凭装备轻武器的数千“飞龙军”及只装备有冷兵器的万余“保安军”,能否击败以骑兵为主的八万辽军,只怕任谁也不敢下结论、打包票。而穿越团队南路的部队如果不能解决掉萧思温的大军,那么北路进攻幽州城的部队也会因为要时刻提防有可能出现在自己侧背的幽云辽军主力,而不能专心致志的攻城。
因此,摆在徐绍安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两个与委员会的建议相类似的选择。一个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萧思温大军到达之前拿下固安城,并坚守到后周军主力到达。另一个则是在没有把握在不到两天——确切的说是五到六个时辰——的时间内攻克固安城的情况下立即撤退,在被萧思温大军追上之前与后周军主力汇合,而后再与幽云辽军主力决战。然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徐绍安选择哪种方案,其实施起来都有相当难度。一方面,尽管包括徐绍安、张藏英在内的所有先锋部队将领都认为按照新的战术进攻固安城十拿九稳,但在己方士兵士气相对低落的情况下,只怕谁也不敢保证能在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能打下这座城池。另一方面,徐绍安也没有任何把握自己能够说服因为上午的攻城失利而窝了一肚子气,正准备在第二天进攻时释放出来的张藏英放弃固安城南下与己方主力汇合——对于张藏英这样的将领来说,那是宁可战死杀场,也不愿意做出那种“临阵退缩”的“懦夫行为”。
就在徐绍安左右为难,与程飞苦思对策而不得其解的时候,帐外的亲卫再次报告,说是巡营的士兵抓住了两名意图靠近“神机军”大营的可疑人物。正在为下一步如何是好而心烦的徐绍安闻言自然是没有好气,对着帐外的亲卫吼道:“爷正在与二十九弟商议大事,没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既然是可疑人物,交给有司严加审讯就是了。再不然,就直接推出营门砍了,何必来爷这里聒燥。”
帐外的亲卫被徐绍安这一吼虽然心中惶惶,但因为其中还有隐情,自然是不能按照徐绍安的吩咐送到有司去审讯,更不能推出营门砍了。因此,帐外的亲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帐门,走进了大帐。眼见亲卫不但不按照自己吩咐的去做,反而如此无礼的不召而入,徐绍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站起身,便想冲过去教训对方一顿。那亲卫跟随徐绍安多年,自然清楚这位徐八爷不但火器使得好,而且身上功夫亦是相当了得。若是真让在气头上的他给自己几下,只怕自己就是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个把月。因此,徐绍安这边刚站起身,他便“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解释道:“八爷息怒,八爷息怒。属下,属下绝非故意来烦八爷,更不敢违反军中的规矩。只是有些话属下实,实在不方便在帐外说,这才不得不闯进帐来,还望八爷恕罪。”
尽管徐绍安这会儿有些火冒三丈,但还未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见那亲卫虽然被自己吓得说话都有些哆嗦,但从脸上的表情看却似乎真有什么下情要回禀。于是徐绍安停下了脚步,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沉声说道:“你且起来说话,到底是什么事?”
那亲卫见徐绍安脸色有所缓和,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略微定了一定神,这才向徐绍安躬身答道:“禀八爷,巡营士兵抓到那两个可疑人物后,负责带队的都头便直接报到属下这里。属下因为知道八爷您正和二十九爷在商议大事,所以原本是想如八爷吩咐的那般,让那巡营的都头将其送到有司严审。可据巡营的都头讲,被抓的两个人一再声言他们认识八爷您,说自己是八爷兄弟的随从,还说此来是替八爷您的兄弟送口信的。”
听说是自己兄弟派来给自己送口信的,徐绍安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个人是委员会派来给自己传递消息的。可转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在双方的电台通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委员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派人来给自己送信的——那样不但慢,而且也不安全。因此,听完亲卫的讲述,徐绍安下意识的问道:“爷的兄弟派来给爷送信的?这怎么可能?”
那亲卫闻言也连忙附和道:“八爷说的是,属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那都头却说被抓的那两个人说的非常肯定,而且看他们那架势似乎又不像在说谎,这才破例报到属下这里。属下听着也觉得有些蹊跷,便决定先跟那都头去看看。结果,令属下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人中虽然有一个属下从未见过,但另一个却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而且与他还很熟悉。”
“那人是谁?”徐绍安追问道。
“那人正是常随二十七爷出门的亲卫班长周三郎。”亲卫回答道,脸上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到现在他还觉得这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听闻原本被大家认为已经与契丹人同归于尽的周三郎还活着,而且来到自己的大营找自己,徐绍安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又追问道:“果然是周三郎吗?难道他还活着?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那亲卫脸上虽然依然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却非常肯定的答道:“禀八爷,属下绝不会认错。尽管属下这几年一直跟着八爷在开封,但属下与那周三郎当初都是‘静园’警卫班的亲卫,彼此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漫说是当面与他相见,就算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属下也能听得出来到底是不是他。”
见自己的亲卫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徐绍安也就不再怀疑,想到自己答应兄弟王峰的事情马上就能办妥,而且交给王峰的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周三郎,其心中多少还有些欣喜。于是,他也未再多想,便吩咐那亲卫道:“你快去将那周三郎带来见爷,爷有话要问他。”
亲卫闻言点头称诺,转身就欲出帐。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程飞却一抬手,制止住了他,然后转头对徐绍安说道:“八哥且慢,兄弟以为此事还需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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