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老宅可以望到对岸的武昌城,随着他们的远离,炮火声也越来越小。
“……不晓得这回又要打几长时间,”老马叹了一声,“也是你们运气好,赶到最后一班船回!”
再晚一点,根本没船敢过来!
夏拾和夏飞白两人到上海的时候,国民革命军才刚到湖南边境!
他们在上海寻到了一岁左右,和夏飞白长得极为相似的孤儿,办完领养手续,坐上回汉口的英国游轮时,国民革命军已经攻占了长沙!
在船上,消息并不灵通。
两人的船在江汉关码头靠岸,见上船检查的人是身着蓝灰色军服的国民革命军时,他们才知道汉口已在三天前被占领了!
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老马的车越往租界方向开,街上能看到的国民革命军就越多。
好在来时的路上他们已经被检查了几次三番,当兵的都认识了他们的车,此时也不问了。
在看到英租界周围立起的那些栅栏和铁丝网,还有守在铁丝网内的义勇队与水兵后,老马的车往左拐了个弯,顺着歆生路往前开,直开过了租界区才往右一拐,沿着碎石小路经过英国租界、法国租界,再去从前的德国租界内。
车开上小路后很是颠簸,夏拾和夏飞白都被晃得左摇右摆,更是差点被颠得撞上了车顶!
老马送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说过,英国人不许国民革命军渡江,前几天才在江上对轰过,现在说什么都不让中国人借道的,他们只能走铁路旁的这条小道。
这事他们也知道。是从码头去德国租界的时候,拉他们的人力车夫说的。
两个大人这么颠一下是没什么的,只是可怜了夏拾怀里的孩子。
她刚被两个夫人喂得吃撑了肚子,这么一颠下来,张开了嘴没吸两口气,就“呕”的一声,把胃里的鱼汤泡饭全都吐了出来!
“哎哟我的天!”夏飞白吓地叫道:“她么样又吐了咧?”
在船上就吐了好几次了!
自己的好几条帕子就是给她擦嘴擦脏了扔的!
老马也瞄着后视镜大声喊:“一下就到了,再坚持一下!过了这段路就不晕了!”
夏拾急急忙忙地去摸应该挂在自己的旗袍衣襟处的手帕,可摸了两下没摸到后他才想起那帕子给了夏飞白!
他抬头一瞪缩着坐在车厢角落里的夏飞白,向他一伸手,“我帕子呢?”
夏飞白微微一愣,猛地一拍脑壳,“忘了拿!落到妹妹那里了!”
夏拾听得一恼,骂了他一句“不晓得收捡”,干脆解开了裹着夏离英的襁褓,把那块夹着薄棉的方布摊了开。他叠起四角,把沾上呕吐物的那块包在里头,用干净的,还带着热气的里面去擦夏离英嘴上和她衣服上沾着的污渍。
可是解开襁褓后,夏飞白忽然就嗅到了一股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