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张伟欣慰的是,也许就区区百两,朝廷这次没拿什么铜、铁之类的糊弄人,还是给的真黄金,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回到兴泰仓后,日子又开始变得按部就班起来,闲暇时张伟掐指一算,不知不觉他们离开远安县已有半年,如今已是盛夏酷暑,周围的农田的小麦已经成熟,一眼望去,便是一片金黄绚烂的海洋,空气中充斥着麦香,令人陶醉。
但工地上的人们显然不会这么想,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为何,工期却赶的越来越紧,他们也只能赤裸着上身,顶着烈日继续干活。不少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一圈不说,背部更是因为暴晒而开始脱皮,因中暑而倒下的人也开始逐渐增多。
更严峻的是,粮食开始不够了,现在除了官员和工匠,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两碗米汤,在劳累了一天后,这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不过对于官府的不做人,经常出来服徭役的人显然早有预料,纷纷发挥自主能动性,开始到附近的村庄和县城买粮,这也导致周围的粮价飞涨,本是麦熟的季节,粮价却高居三、四十文一斗,比平常要翻了一倍还多。
借着最后的一点余晖,张伟写完了公文,赶到了庞兴的住处,在递交了记录和公文后,张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大人,今日工地上有因中暑倒下了二十七人,另有三人死于疟疾,再这样下去,病号恐怕比干活的人还多了,属下在想,能否避开每日正午的一个时辰,让工人们在阴凉处歇息一下?”
听完张伟的话,庞兴叹了口气:“唉,工地上明明一直三令五申不要因为贪凉饮用生水,可这些人还是不听。”
说罢,庞兴又皱起了眉头:“至于休息一事,我也无能为力,尚书省的人简直是疯了,不停的在催赶工期,明明可以用两三年做完的工程,如今却巴不得赶在冬季之前完成,白圭,我实话跟你说,这还是你发明了省力滚轮能轻松吊起重物,使工程进度大大加快的缘故,不然现在恐怕已经是昼夜不停的在赶工了。”
见此,张伟也只能想别的办法:“那请大人批我两天假,属下想去一趟洛阳,买些草药回来,为众人熬制汤剂,以防中暑。”
庞兴则是一脸惊奇:“白圭你还会医术?”
张伟摇头:“属下不会医术,只是乡里的土方罢了。”
“你确定有效果,不会吃死人?”
不怪庞兴有此一问,他身为工部的人,这些年跟着各项工程走南闯北,着实没少领教那些所谓民间土方的威力。
“应该不会吧。”张伟想了想回答道,毕竟还从没有听说喝藿香正气水还能喝死人的。
没错,张伟这次想做的就是古代版的霍香正气水,反正就是用霍香、半夏、紫苏、陈皮、白芷和茯苓熬制的中成药,复刻下,控制好剂量就行了。其实张伟早就有此打算,只不过兴泰县的药房里凑不齐所需的药材,就算凑齐了估计也没那么多存货,就只能往东都洛阳去看看了。
庞兴:“那行,我准了,这么多人,所需的剂量可是不少,你手中钱财可够?”
张伟:“朝廷上次不是赏了一百两黄金嘛,属下料想应是够的。”
“嗯。”庞兴捋捋胡子,略微思考后说道:“既然如此,我那百金你也拿去,一并用了。”
“大人,这……”听到庞兴的话,张伟有些惊讶,毕竟像庞兴这样的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是840石,折合成白银也不过才84两,百两黄金相当于他十年的俸禄还多。
似是看出了张伟心中所想,庞兴笑了:“白圭,你不过一个普通人,都能将自己手中的钱财拿出来,只为帮助那些受苦的劳工,我身为堂堂的工部司承务郎,又岂能落于你之后,要我说,你可比朝中的官员有良心,更知仁义。”
张伟:“大人谬赞,在下惭愧。”
庞兴“哼,该惭愧的应该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我一糟老头子要那些钱也无用,那百金你只管拿去便是。”
见庞兴如此说,张伟也只能拱手行礼道:“大人高义,属下替兴泰仓所有劳工谢过大人!”
就在两人谈话间,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你们偷我们村的鸭子还不承认,走,去叫官老爷给评评理!”
见此,庞兴带着张伟走了出去,出门就发现外面聚了两拨人,一拨看服装应该是附近的村民,手中拿着锄头、耒耜之类务农的工具,而另一拨人则是兴泰仓工地上的劳工,手中的武器就比较杂了,斧头、铁锹、棍棒、泥刀等等,甚至还有锅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