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团子就在我怀里了。
眼皮如同压了千斤坠,沉得叫人睁不开眼,浑身酸痛,我只能勉强将眼睛眯成缝,艰难向墙壁匍匐着挪动过去。光是用胳膊支起身子就感觉要再次痛得晕过去,分辨不出是哪里在痛,好像所有地方都在痛。刺痛钝痛混杂在一起,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骨折还是内伤。倚靠着洞壁坐起,深呼吸缓了片刻才有力气把眼睛再睁大半分,浅浅扫视一周,此处看起来是一个洞穴。只有些许微弱的亮光从洞口照进来,太暗了,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晰,只能看见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但洞里居然不算寒冷,甚至感觉胸口还残存着一丝暖意。
怀里的团子被我的动作惊醒,是个小娃娃,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还不及细想这个小娃娃是谁,就被扑了个满怀,疼得我以为浑身骨头下一秒就要散架,紧接着胸口一片濡湿,胸口有温热的水滴顺着腰腹流下。
“阿爹,阿爹……”
这个小娃娃唤我阿爹?可是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统统不记得了。
“阿爹,你终于醒了……猎人伯伯说阿爹没气儿了,说阿爹死了,我不信,我就知道阿爹不会死的,我知道阿爹不会丢下我的……”
这小娃娃的哭声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我的头又晕又痛,我本就因为身上的痛楚烦得很,这一吵更是让我心中火起,啧了一声把她推开。
这小娃娃被我推的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也毫不在意,爬起来又重新跑到我身边想牵我。我咬牙甩开了她的手,这小娃娃倒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见我面色不悦马上就把哭声很快就止住了,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把脸,从兜里摸出一把已经碎成渣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双手捧到我面前。
“阿爹饿了吧?这酥饼……”
看着这些碎渣我忍不住拧眉,虽然我确实觉得饿,但是这东西怎么下嘴?我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落到我身上的饼渣,却不想这小娃娃双手一点儿劲都没有,我的手指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胳膊,她就手一抖碎渣掉了我满身满地。
我力气恢复了一点,扶着墙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残渣,低头俯视着这个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娃娃。
“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完全不像是活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小娃娃抬头看着我,愣了片刻后爬到我脚边抱紧了我的小腿。
“阿爹,阿爹你不记得我了?”
见我没反应,小娃娃急的要哭又强忍下眼泪,那张小脸上还布满眼泪在泥灰上留下的痕迹。她捡起旁边地上一个脏兮兮的布偶,双手举着布偶给我看。
“这是阿爹送给我的阿牛,阿爹说一个人睡的时候抱紧阿牛就不会怕黑了。”
看到这个小娃娃拿着布偶的瞬间,我的头剧烈刺痛了一下,一些画面一闪而过,是我拿着这个布偶送给这个小娃娃,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紧接着,伴随着间歇性的头痛又是一些闪过的片段,我抱着这个小娃娃一起睡觉、这个小娃娃张开双臂求我抱抱她、我单手抱着这个小娃娃,她亲昵地搂着我的脖子亲在我脸颊。
这么说,我应该是这个小娃娃的爹。
我蹲下仔细打量这个小娃娃,衣衫单薄不说,还沾满了泥水,脚上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不知道哪去了。
有些心疼,更多是懊悔,我是怎么当爹的?刚才那点酥饼可能是这小娃娃特地留给我的,我怎能这样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