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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之后,安城西山墓园。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排排的古松青柏高低错落,石板路湿润明净,有的坑洼处,还蓄了一汪雨水,雨滴落下,微起涟猗。
今天是一代棋圣蔺无涯的忌日,整个蔺家棋馆以及在棋坛与蔺老有交的人纷纷前来拜祭。
站在最前面是蔺无涯的一双儿女,蔺风眠和蔺红昭,蔺风眠旁边是他的独子也是蔺老唯一的孙子蔺白。
蔺风眠屈膝蹲在墓前,低声说着话,蔺白对自己这个爷爷的印象不深,在他记忆里,爷爷似乎只关心围棋,也只关心一个人。
他频频往后看,不知道那个人今天来不来。
注意到他的动作,蔺红昭目光严肃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东看西看的像什么样子。
接收到那目光里的警告,蔺白无奈,只好乖乖站好,在他父亲起身之后,随众人一起鞠躬。
直到拜祭结束,那个人也没来。
他们的车开墓园,一辆出租车开了进来。
苏念随着记忆找到了地方,她没有打伞,一身黑色长裙,裙摆处绣着黑白棋子,脚踩黑色帆布鞋,手里拿着一束白菊。
站在墓碑前,看着被雨水冲刷过的模糊的照片,那老头生气大骂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你是笨蛋吗,这么简单局都破不了。”
“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徒弟,今天不能赢三子,晚上别吃饭了。”
“苏念,你敢走出这个房间一步,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你个兔崽子,你给我滚回来。”
“老头儿,我滚回来看你了。”苏念喃喃道。
照片上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得和蔼可亲,他要是还活着,看到经常把他气得跳脚的小徒弟回来,估计会直接甩一个鸡毛掸子过来。
“老头儿,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现在的苏念就只是苏念,我会平静地读完高中,上大学,以后有一份工作,”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但脸上没有笑意,“老头儿,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只想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
当年棋坛所有人只知道蔺老头有一个天才小徒弟,征战棋坛,从无败绩,她以后理应会继承蔺老头的头衔和衣钵。老头儿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围棋于她,始于兴趣,但是在长期的训练和无数的比赛中,她已经不知道围棋有什么意义了。
黑白两子之间,征战杀伐,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个消遣。
说来也挺奇怪的,为了不再下棋离开师门,普通的生活里,下棋却是她唯一会的消遣,老头要是知道了,睡着也能笑醒,感叹他的教育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