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还是爸妈的女儿,没有亲生或非亲生之说。我迟迟不肯醒来,醒来的世界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或是选择,而第一个要面对的选择,便是留下或者割舍。
如果这一刀能替我偿还父母的恩情就好了,我多么想摆脱这一切。
之前的那二十一年里,我几乎很少睡过懒觉,每天清晨被父亲或母亲叫醒,或是被闹铃吵醒。而这一次,我是被腰腹部的刺痛疼醒。
麻药是个会让人舒服无惧的好东西,麻痹肉体麻痹神经,可惜它有时间期限,期限一过,你必须睁眼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伤口的剧痛愈加明显,睁开眼,父亲母亲都在我的身边,我稍稍安心,神志也跟着清醒过来。
母亲喜极而泣,忙拉着父亲的臂膀,“醒了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父亲望着我,久久才松了一口气,他抓着我的手掌,手心对手心,他弯下身子低着头,额头抵在我的手背上,那渐渐传感而来的温暖,缓解了少许痛感。
“让你受苦了婉莹。”
这一句话,足以安慰我此前的种种难过与伤心,只是我也忽然认清了自己,那么多的努力或是自我伤害,竟都是为了父亲的一句感谢或是认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取悦父母的情绪里。
伤口的刺痛一阵阵的遍布全身,我才忽然想起王玉兰的下落,“爸妈……王玉兰现在……”
父亲的眼睛里重燃起了怒火,“被警察抓走来了,你昏迷的时候警察来过了,我和菲菲都指认了王玉兰是故意杀人,她这次必须要受到制裁!”
我的心倏然发紧,“多少年……”
父亲没说话,母亲默默的开了口,“她做的事儿,怎么也要三年以上了,十年也是有可能,你爸找了律师,说要……”母亲试探的转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声色严厉,“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
身体的瞬间僵硬,牵扯着伤口一同有了反应,我拉着父亲的手臂,“爸,她只是冲动,她是想为蒋国富讨说法,她有错,但不至于让她在监狱里呆十年……”
父亲已经完全听不进我的话,“难道关她几年之后再放她出来伤害菲菲?像她这种社会败类,死不足惜!”
原来,父亲在意的还是蒋菲菲。
母亲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神里的失落,母亲推了推父亲,“你去隔壁病房陪菲菲吧,我给婉莹换身衣服。”
父亲出了病房,母亲反锁了房门。母亲拿了一套新衣服放到床边,掀开被子准备帮我脱下裤子,我伸手阻拦了一下,“妈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母亲停了手,似乎早有预备,默默地坐到了我身边。
我指了指对面的墙壁,“蒋菲菲是在隔壁吗?”母亲点头,手里抖落着新衣服,“那天从墓地回来后,菲菲有些神经衰弱,你爸让她住院,正好你们俩都在医院,我也能照顾的来。”
我点点头,“蒋菲菲没事了吧?”
母亲不说话,我指了指床边柜子上的水杯,“妈我想喝点水。”
母亲忙去倒水,我继续开着口,“刘阿姨那天是被蒋菲菲赶走的吗?”母亲端着水杯而来,脚步略有迟钝,摇着头,“不是,是我让她走的……她和菲菲关系不好相处……”
我接过稍稍烫手的水杯,“刘阿姨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了,像是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