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雕工精美,缠枝牡丹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恍然间,花瓣与叶片似乎轻轻地颤了颤。
似乎是件男子配饰。
近些年,社会风气愈渐开放,女子穿男装并不稀奇,赵晏在凉州时,为图行动方便,经常作此打扮,裙钗加身的次数反而屈指可数。
锦书每日伺候小娘子起居,对她的衣饰了如指掌,却不记得她有这样一件饰品。
“没有拿错,是我的东西。”赵晏轻声,“旁人送给我的礼物。”
“那就好,奴婢替您收起来。”锦书不疑有他,小娘子在凉州人缘颇好,此番南下归京,只怕终生不会再回去,有人赠她一份厚礼留作纪念,也在情理之中。
赵晏沐浴完毕,穿着寝衣坐在窗边,已是将近子时。
月色隐没,晚风涌入,烛火在琉璃灯罩中跳跃,摇摇欲止。
她静坐许久,那块白玉佩伴随着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声音,挥之不去地在脑海中浮现。
……
“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银钱,先用此物抵押,将来你拿着它到洛阳找我,会得到应有的报酬。”
“你这个人,说话遮遮掩掩,洛阳那么大,你让我去哪找?依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骗……”
“君子一诺千金,到时候,你就去牡丹开得最盛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你。”
……
她深吸口气,缓缓叹出,内心斗争片刻,止住了打开妆奁的冲动。
前尘已矣,再看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她把玉佩压在一处最隐蔽的角落,本想慢慢忘记,谁知却反而让它躲过了被变卖的命运,随她回到洛阳。
但可惜,永远不会有人来兑现承诺了。
彼时与她拉钩的少年,就像那些答应要来京城找她喝酒的乡亲一样,已经葬身在遥远的边关。
她甚至没有机会看清他面具下的容貌,问一问他真正的名字。
翌日,赵晏一如既往早早醒来。
她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陪父母弟弟用过早膳,便回到屋里看书。
熟悉的商人们都知道她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从话本到游记、杂学,不一而足,就代为四处搜罗,一摞又一摞地交给她。
这些是她为数不多从凉州带回的物品。
半上午时,锦书推门而入,神秘兮兮道:“小娘子,外面来了客人,卫尉寺的孟少卿,还带着自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