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时节,气候宜人,便是行嫁娶之事也不会像酷暑寒冬那般辛苦。

    到了卫启成亲的这一日,饶是心中牵挂远在边境的卫瑾,卫平侯府众人脸上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卫平侯府近几年来唯一一件婚嫁喜事。

    卫瑾顶多招婿,卫珍是不想嫁人,至于卫琼,不论是阮筝还是安阳郡主都没想到给她在琅琊找夫婿。虽说琅琊人杰地灵,但到底偏离了政治中心,况且安阳郡主也不想女儿远嫁。

    在这个出行全靠两条腿的、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牛车、驴车的时代,远嫁就代表着一辈子都回不了娘家。

    因着圣上才昏迷过,卢卫两家默契决定这场婚礼一切从简,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一切从简并非是省去什么流程,而是把原本准备的大摆流水席给取消了。安阳郡主本来还想在贫民区弄几个粥铺,也被卫韶否决了。

    这会儿又不是灾情的时候,且圣上正不痛快呢,皇子成亲尚且没有这般豪气,卫平侯府犯不着在这时候触霉头。真要想做善事,回头找个寺庙或是道观,捐上一笔善款,借由他们的手去救济贫民也是一样的。

    好说歹说安阳郡主才打消了念头,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把女儿留到十八九岁再嫁人的念头。虽说十八九岁是“老姑娘”了,但只要有权有势,家世出众,她的女儿便是二嫁都不愁没人要。总好过如今这样憋屈,连大摆宴席都不行。

    迎亲的队伍一路往卢家去,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再回来差不多就要黄昏了。

    阮筝看着安阳郡主又过问了一遍细节,心中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席面到新房,但凡出现丁点差错,都容易给卫平侯府丢脸,小儿媳虽说不是按照宗妇培养,但这些年跟在阮筝身边,也跟宗妇差不了多少了。

    安阳郡主笑道:“阿家,您也一起出来凑凑热闹吧。”

    阮筝待在停月斋待习惯了,平日里也不出门,卫平侯等人都怕母亲闷出病来。不过今日是孙子的大喜之日,阮筝再怎么样都是会出来的。

    安阳郡主搀扶婆母往外走,卫珍云因等人跟在身后。

    前院是卫平侯兄弟三个在招待,阮符也过来了,带着儿子孙子一起给外甥撑场面。虽然他看不大上这几个外甥,但毕竟是妹妹的亲生骨肉。

    阮符原本是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卫启的,如果没有姻亲关系,等他们百年之后,阮卫两家就只剩下一点浅薄的交情了。只可惜他一厢情愿,阮筝从来没有考虑过阮家的孩子。

    阮符虽然孙子孙女众多,但嫡出的孙女就只有四个,三个已经定亲,剩下一个阮八娘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大家都宠着她让着她,故而性格被娇养得十分任性。阮符对孙女没有孙子那么上心,只要不闯出祸来就行,但阮筝不喜欢阮八娘,觉得她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今日卫启成亲,阮家的女眷也来了不少,阮八娘跟在母亲身边,娇声唤道:“姑婆!”

    她心里存着气,再加上来的时候被母亲奚落了一番,说她连卢九娘那种花瓶架子都比不过,要不然卫平侯府怎么会不要她,反而和卢家结亲?

    阮八娘对着阮筝喊得亲热,但对安阳郡主就有些冷淡了,唤了一声“表婶”,便想挤到阮筝身边。

    只可惜,卫珍还在这呢。不仅阮筝不喜欢阮八娘,就连卫珍和卫琼也不喜欢这个被宠得毫无教养的小女郎!

    阮八娘的父亲是阮符和继室所生的儿子,阮符子嗣众多,自然不可能一一栽培,他最重视的还是原配所生的儿女。也正因如此,阮八娘被母亲和祖母养得娇气任性,她同卫琼一样喜欢争宠,但卫琼争宠也知道察言观色看情况。

    更何况,卫琼可不会做出因为嫉恨庶姐用功,而撕碎庶姐的功课这种事情。

    心胸狭隘,又小家子气,不怪阮筝看不上阮八娘,她是希望卫启和未来的妻子和和美美,但不代表她对孙媳就没有任何要求。阮八娘这样的,保不齐就是第二个二皇女,娶回家来当搅事精不成?

    卫珍微微一笑,轻声细语道:“八娘今日这身石榴裙鲜艳,许久不见,真是光彩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