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被绕进去了。
任平生取材自她亲口说出的话，用以圈绕成一个逻辑误区，像个在暗中窥视极有耐心的狩猎者，一字一句引诱着她踏入陷阱。
而那敲在桌缘的一下一下，伴随着他那声问句抵入心坎，也像是敲在她心尖上似的。
顾念之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
她一向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却偏偏不善於应付过於直接的情感表达，就像她不擅长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一样。
尽管任平生不是第一次直言不讳了，但她依然没能习惯。
从小的生长背景没有人教她如何去Ai，如何去适当展露自己的感情，深怕过犹不及的泛lAn，於是经年累月下来，那些情绪就被严实地藏了起来，被一张名为内敛的织网包覆。
就连她生命中唯一一任的前男友，同她分手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X格上的闷窒。
可是任平生不一样，他的情感表达一项收放自如，今天也许拿捏分寸收敛心绪，明天却可能一记直球丢过来，砸得人措手不及。
就好像蛰伏在暗无天日的洞窟里许久，某天突然闯进了一束光，你第一个反应不是欢天喜地承接光芒的普照，而是带着存疑与畏惧，战战兢兢犹豫着要不要去靠近光源。
待在黑暗里久了，连平凡的温暖都变得可畏。
顾念之望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模样，抿了抿唇，道：「那，任平生，你喜欢我吗？」
「喔，喜欢啊。」几乎是语声落下的那一刻他便回答了，不带半点迟疑的任平生笑得一脸餍足，彷佛一只获得了高级罐头的猫猫，「特别喜欢。」
「……」顾念之沉默了一阵，「你们律师都这样的吗？」
「怎麽样？」
「玩文字游戏，把人绕进逻辑Si亡区，然後再反过来咬一口，说什麽都称心如意。」顾念之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语气压沉了些，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别有用心啊。」
「怎麽文字游戏了？我就是把你的话换句话说罢了。」任平生嘴角g起细微的线条，身子稍稍向前倾，抵在桌沿，「顺便确认一下事实──」
「你喜欢我的这项事实。」
顾念之：「……」
这天是真的没法聊下去了。
顾念之不会不知道任平生对她有没有意思，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对他有没有意思。
任平生对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像是把所有筹码明明白白地铺展在谈判桌上，就等着她去下注。
但说实话，她不知道任平生喜欢她什麽。
她的X格一向疏淡，本就不是常人所喜欢的类型，而她对新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Ai情，一向抱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不会向往，也不会逃避。独善其身自由且快活，但多一个人陪伴也不是坏事。
思及此，她设想了一下若是真的与任平生发展出一段关系，那她会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