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公跪伏在地,各位宗亲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可事到如今,圣上已不得不丢车保帅。横竖他是万人嫌的锦衣卫,这个恶人便由他做了吧。

    章首辅眉毛一挑,不想华阳竟是个有担当的。

    就晋朝稀疏的宗室,能夺爵处死、牵连子孙已是最重的惩罚。章太后终于满意的松了口:“宗室里还是有明事理的嘛!华阳也替奶奶委屈不是?”

    华阳再次叩首:“臣不敢。”

    永和帝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良久,终是对章太后道:“如此,儿臣便下旨了。”

    章太后点了点头:“可。”

    永和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因记挂着梁王,身心俱疲的他扫了眼朝堂,道:“还有何本要奏?”

    朝臣无人答话。太监等了几个呼吸,便欲高喊退朝。却不料章太后再次开口:“张继臣与吴子英案有结果了么?”

    帝党呼吸一滞,太后党亦无人开口。整个朝堂登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提朝堂上的博弈。只说今日凌晨青田郡公咽气,梁王气‌急晕厥,不消上朝的宗室们好似炸了锅,一个两个的凑在梁王府商议如何出这等恶气。把守在这处的李纪桐气‌的脑袋都要炸了。在心里恨声骂道:一起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废物!还不知道青田郡公闯了多大的祸呢!不说低头认错,还想着聚众闹事,合该你们被章家压着打!

    偏偏宗室的女婿与别人家不同,寻常人家的女婿在岳父家多少能说上几句话。赶上宗室,亲戚们哪个都比他爵位高,说话不如个屁响。李纪桐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见外间吵做一团,里间岐远县主等女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索性走出院门,到外头透气。

    不知站了多久,门口跑进来了个小厮。李纪桐定睛看去,仿佛是杨景澄家的,心中一动,忙拦住问道:“你打哪家来的?”

    来人正是龟甲,见了李纪桐,先‌磕了个头:“回‌侯爷的话,奴才是瑞安公世子的小厮。今儿我们世子打发我来给梁王并公爷们请安。”

    李纪桐不由问:“他自己怎么没来?”

    龟甲道:“咱们家带着孝呢,现听说梁王病了,哪里敢来?连我们公爷都怕带了晦气,一并打发我来瞧瞧。只道有甚要在外头跑腿的事尽管交给我们家,千万别客气‌。”

    李纪桐又问:“那你们世子人呢?”

    龟甲答道:“清早说往衙门里点个卯,现只怕回‌家去了。侯爷可是寻他有事?”

    李纪桐想了想道:“王府有长史,暂不必亲戚们帮忙。你家去请你们世子出来,只说我在王府左近的逸仙阁等他。我替你去同梁王请安。”

    龟甲连声应了,撒腿往外跑。李纪桐折回‌院内,寻到梁王妃,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又替瑞安公说了不少好话,只道他们心里着急,实乃不敢冲撞才不登门,望府里千万别怪罪云云。梁王妃哭的昏昏沉沉,倒是梁王长子容西郡王道:“他们也太仔细了,都是自家骨肉,哪会那样小气‌。”

    李纪桐又与几个长辈打了圈招呼,叮嘱了岐远县主的婆子两句,方迈步往外走去。不多时,行到了逸仙阁,将将在包间里点了茶水点心,杨景澄便赶到了。他把长随安顿在外头,径直问道:“姑父寻我何事?”

    “我想同你打听一下,”李纪桐沉声道,“今晨府上接到丧报时,令尊有甚表示?”

    杨景澄皱眉道:“姑父有话不妨直说。”

    李纪桐看向杨景澄,缓缓的道:“诸位宗亲正在梁王府商议如何替我岳父出了这口恶气,以告他在天之灵。”

    杨景澄惊愕道:“此话当真!”

    李纪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