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后,苏漾还在座位上磨蹭,一旁早就等着回家的江宴皱了皱眉:“你这还打算在学校住下了?”
苏漾趴在桌子上,怏怏地抱怨:“你先回去吧,这两天我们还是别一起回去了,要不然我表姐看到了,不知道会在我妈妈那儿怎么编排我们纯洁的同桌情。”
江宴挑了挑眉:“怎么编排?”
因为低着头的原因,苏漾没观察到江宴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仍是那副恹恹地调调:“按照我表姐丰富的想象力,我们俩就是早恋,通过她添油加醋的煽情式叙述,到时候我妈妈估计会直接从小山沟里回来,整天整夜的监视我,我最讨厌这种被人窥视的生活了。”
“早恋?”江宴从这一大段话中抓住了重点,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慢悠悠道:“你想得美。”
苏漾:“……”
或许是那一年的相处,让苏漾对江宴有种天然的信任和依赖,有些打算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突然想跟他倾诉:
“我都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我表姐就在这待了两天我都感到压抑,要是我妈妈时时刻刻地在我身边指指点点,那我估计会郁闷死。”
江宴盯着她,问出了心里疑惑很久的话:“你不怪你爸妈吗?他们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黎城。”
“当然不啊,”苏漾想也没想地回答:“没人规定父母一定要为了孩子牺牲他们的工作和自己的生活,更何况他们只是没有陪着我长大,至于父爱母爱什么的,都不比别人的父母给的少。”
“更何况,法律只规定了父母对子女负有抚养、教育和保护的义务,他们一没有缺我的钱花,二没有不让我上学,更没有家暴我。”
对于这个话题,她想的很明白。
以前楚歌也问过她,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接送或者有人送雨伞,而她只能观察着雨势,等着雨小一点,冒雨去旁边的便利店买把伞,然后在心中提醒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忘了,虽然总是不长记性。
可就没带伞这件事而言,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怎么能怪罪到别人身上呢?
从最初的小有怨言,到后来的习惯,亲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越来越淡,甚至有时候会成为她的...负担,成为她不断妥协的一个缘由。
说起来也自私,她现在甚至不能接受,如果父母真的回来陪着她,那是怎样的一种反感?
最初的期待没有予以回应,后来便不再期待。
教室里早就没了人,只剩下他们俩,低低的声音充斥空荡荡的房间。
坐在靠窗的位置,夜晚的凉风习习刮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荡漾着他的心。
苏漾笑了笑:“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牺牲他的前途和梦想的,对于所谓的亲情,没必要苛责太多。”
江宴半眯着眼,眼神转暗,她还真是,寡淡的无欲无求。
她自然的语气叫他听了无端的心酸,是经历了怎么的事情,说出这番话才会心如止水。
江宴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哑声道:“会有的。”
苏漾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静默了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傻笑:“应该是有的吧,只是我没这么好的运气,遇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