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县令大人出身富裕之家的缘故,繁花县县衙在给赏这个事儿上相当的有效率,沈依依姐弟刚回家睡了个回笼觉,日头还没到正中呢,就得到了去衙门领赏的消息。连着大概能得多少,也已经有了消息,足足十二两啊!这在寻常人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就是拿过大钱的沈依依,心下也十分的乐呵:总算是没白忙乎一场,家里的银钱又能松一松了。
去衙门领赏这样的事儿大郎那是肯定不愿意错过的,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头一次去衙门这样高大上的地方,还是立了功领赏这样长脸的事儿,能不去?不让他去他立马跟你急你信不信!反正不等沈清明说点什么呢,这孩子就已经换了身八成新的衣裳,紧紧的跟在沈依依后头当上小跟屁虫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一起走吧,虽然本就没想将这死孩子落下。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到底大郎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再怎么沉稳,怎么规矩,那也一样需要紧一紧神,免得不小心得罪了谁。
“去了别多嘴,知道不?那里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所以所以装傻充愣,当个紧张的不会说话的憨子最合适。你要记得,咱们只要银子到手就行,别的啥都不知道。”
“到了地方跟着我,别乱走,衙门多得是各种文书,很多都不是咱们该看该知道的,别不小心犯了忌讳招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往捕快的班房去,好歹那边咱们人头熟悉,不至于欺负你。”
“见着人要先让路,咱们年级小,多让着些总不会错。”
沈依依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听得大郎脑袋都大了,耳朵边嗡嗡嗡的,一时都有些后悔跟着出来,实在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着沈依依说到:
“大姐,不用这样吧,像是去老虎洞一样。”
“老虎洞?你这还真是没说错,若非为了银子,你大姐我那是真不想和衙门有什么牵扯,那里的人心都有十七八个窟窿,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你都不知道是为啥,最要紧的是,得罪了之后,人家想折腾你和玩一样容易,你说能不多小心些?”
这话说的大郎眼睛都有些发愣,揉了揉鼻子,略带几分不敢置信的问到:
“可,可姐夫不就是衙门里的人嘛,难道他……”
“呵呵,你也不想想他家在衙门几代了?那是衙门里的自己人,就是有事儿,也有人护着,可咱们呢?”
见着大郎正的给镇住了,沈依依松了口气,按理说,她不该这么吓唬大郎,毕竟男孩子胆子给吓没了,以后很容易就成了怂货,再想有出息就难了。可谁让这次不凑巧呢,大郎这样的岁数,本就处在最不知道怕的时候,又赶上他自觉立了功,很有本事的档口,若是不压一压那股子锐气,只怕进了衙门的门,就容易让人刺了眼。
这样一场大事儿,虽说总体来说衙门是得利的,可总也有没能赶上分润好处的对吧,若是遇上心眼小的,迁怒到了他们姐弟头上,那可就晦气了。所以啊,还是缩着些更安全。
别看沈依依日常像是个小辣椒似的,泼辣,凶悍的满县城都有些名气,可就她一次次的能参与到衙门的事儿里,还一次次的得赏上你就能看的出来,这人啊,心思其实比外头看着细多了,性子也谨慎的很。
这或许是现代职业女性社会博弈中历练出的本能吧,反正用到如今这地方,还真挺合适。在阶级等级最是分明的古代,小老百姓可不就得活的小心些嘛。什么都没有实惠最重要对吧。
看看,照着她这么一套路子走,这姐弟两个的衙门之行那真是波澜不惊,顺当的不行。不,或许不该用顺当,用悄无声息来形容更确切些。反正从进门开始,直到银子到手,姐弟两个离开了衙门,县衙里大半的人都没意识到他们来过。
“大姐,这就完了?”
站在县衙的大门口,大郎整个人都是懵的。觉得这领赏……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想象里,这不应该有个官上来夸几句什么的吗?怎么从头到尾,他就只见着了个师爷?这,这待遇……
“这不是挺好?大姐我以往来也是这样。怎么的,你不满意……”
沈依依摸了摸腰带,确认银子存放的挺稳当,转头看向大郎,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这憨货弟弟,立马一脸的恍然大悟:
“明白了,你这是做梦做到被大人们表扬了是吧。觉得这什么大人物也没见着,感觉白来了一趟?嘿,大郎啊,你可真是能想啊!你一个半大孩子,就偷袭着给了人一箭的事儿,人师爷笑眯眯的夸了好几句,够可以了啊!又不是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功,要知足。”
说的这么直白,孩子脸都涨红了,虽然回想一下这整件事儿,好像,好像,自己确实没啥具体的功劳可说。可,可,这美梦碎的也太快了。想到来的时候自己那个兴奋劲,大郎羞了,眼睛巴登巴登的左右飘着,然后一个加速,就开始往城南方向跑:
“那啥,爷爷该等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行,知道自己先头有些飘,知道自己是个啥分量了就成,大街上呢,孩子也要脸,今儿就放你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