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拉下口罩,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父亲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冲向被护士拉出来的手术床,他掀开盖在姆父头顶的布,一声又一声的哭喊着姆父的名字。
“言言……言言……”
姆父闭着眼像以前一样,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这一次,他彻底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再也抓不住他了。
中途赶过来的小舅怔了很久才回过神,红着眼冲上去拉开父亲:“滚,不许靠近我哥,你给我滚,都给我滚。”
“你们生前这样对他,死后还要扰了他的清净吗?”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隔离在世界之外,满脑子只剩下一片血红。
姆父的葬礼,是在七天后。
在母父去世的第二天,父亲半白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小舅一手操办姆父的葬礼不让任何人靠近。
下葬的那一天,所有的花都变成了月季,父亲穿着一身黑色,满脸憔悴的站在模糊的墓碑旁。
小舅说:“哥,对不起。”
大舅说:“言言,对不起。”
外祖母也说:“对不起。”
所有人都在说对不起,可是他们包括我,对母父有意或无意间造成的伤害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补偿的吗?姆父死后才明白的愧疚,真的是真正的愧疚吗?
人还在的时候去选择伤害,为什么人死了才来装深情?
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开始爱你。
我走上前,将一束月季摆到墓碑面前俯下身说:“姆父祝你下辈子有个爱你疼你的父亲,能遇到一个视你为珍宝的真正爱你的人。”
我看着上面刻着简单的五个字“陆承言之墓”,没有其他的字,百感交集。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在姆父名字的前面加上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尽到自己身份的责任。
姆父让我不要去恨他们,可从录音笔中听完他的一生后,我无法去控制自己,不去怨恨他们。
但我答应了姆父不恨他们,却无法再去亲近。
最后,父亲上前摸了摸墓碑。
“言言,我爱你,不是玫瑰,而是月季。”
“你等等我好不好,下辈子我做你的Omega。”
从那天起,父亲将公司全权交给我,而去学画画,他将姆父的照片全部打印出来,照着画了一张又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