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这人生得颇有争议。
晃一看是个清风霁月的俏公子,再一瞧是个不争尘俗的俊和尚,可若是再仔细一看不过是只披着美人皮的老狐狸。
还是老成精的那种。
你和他说话时他举止表情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浅淡模样,打眼一看还颇有几分立地成佛的潜质。
但和他这种以表象惑人的狐狸相处时你得时时防着,万一走神缺了防备保不准就掉他坑里。
对于随心威胁自己这事儿了清虽心生不快却也没打算要来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壮举,原因很简单,随心口中所说的威胁其实是个有实名无实质的幌子。
他的目的简单明了,在戒律阁期间了清安分些,不要给他惹麻烦。
对于随心这没什么震慑力的威胁了清很是不屑,他人都在戒律阁遭罪了,还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鉴于自己的小辫子在随心手里牢牢攥着,了清也不打算自掘坟墓木爽快应了下来。
明显稳赔不赚的交易落在随心这里他竟然格外满意,为这了清没少藏在角落里笑他是个傻子。
随心傻子对于了清心里的腹诽一无所知,平日里除了监督了清抄书还督促了清敷药,几日过去了清身上的伤颇有起色。
捱到第五日,了清终于能扶着书架站起来稳当走上几步,不用瘫在地上当半残他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午后的小风吹进来,吹得了清从内到外舒畅快意。
他捏着毛笔在宣纸上肆意挥洒留下几行狂草,写完还颇为得意点头:“不错不错,笔功不俗,不俗。”
房门应声而开,裹进满屋的春意盎然。
盈眼的绿,耀眼的光,春风痴缠着一人衣角迟迟不肯松手。
了清看了眼随心,眼神微怔,复又不着痕迹低下头去在宣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大字。
随心信步走至了清边上看他写字,海青僧袍衣角随风微动,恍惚间有股清冽的木香渗入鼻间。
木香很淡若不细闻根本感觉不到,可木香又很浓,像那深秋甘醇的百凤酒,浓烈醉人而不自知。
了清捏紧手里的毛笔杆子,把胶着在随心衣摆上的视线强行掰扯回来。
没出息。
“这是……”随心顺手抽走宣纸,勉力在面目全非的字体中寻出个究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轻笑出声,声音清亮,“了清小师父,我怎么不记得了心经上有这么一句。”
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自己刚才心神慌促,下意识就写了这么两句。了清强撑着镇定的面皮挤出个干巴巴的笑,顺带着把纸夺了过来:“一时走神写错了,撕了就是。”
“也罢。”随心眼疾手快扯过那纸替他免去粉身碎骨的命运,将上头左弯右绕如虫爬的丑字又细细看了遍,眼尾上扬,“写得不错,撕了可惜,送我如何?”
了清不解,转而一想定是自己的字笔走龙蛇颇具气势,连随心都甘拜下风忍不住求回去膜拜,一时间心里沾沾自喜:“有何不可?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