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拾掇完进屋,脸上带着期待:“小姐,杨姑娘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柳羡鱼的母亲虽说出身献陵,但她出嫁后杨家老太爷不放心女儿,担忧她被婆家欺负也不敢出声,便把小儿子杨靖泉打发来京城定居,专管着杨家走丝绸之路的商队在京城的生意,顺带给女儿和外孙一个依靠,免得哪日被扫地出门,也不至于连个地方都无处可去。

    杨老太爷拳拳爱女之心,却挡不住杨氏死在自家小湖,抛下刚过百日的柳羡鱼,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听闻姐姐噩耗,杨靖泉当即提着刀冲到柳府,只看见满府缟素,白幡高挂,素日脸上总带着笑意的姐姐成了冷冰冰的灵牌,灵堂里,两个小小的外甥瑟缩在父亲身后,满脸懵然无措。

    却不见柳家老太太。

    柳大老爷柳广进一见小舅子,扯住杨靖泉哭得老脸皱成橘花,说你姐姐只是在三姑娘百日宴上喝了点酒出去吹风,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他带着人过去找的时候,杨氏就已经成了湖里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才两岁的柳思鸣也跟着父亲嚎啕大哭,杨靖泉提刀的手微微颤抖,颓然无力地放下胳膊,抱起大外甥:“以后不对你妹妹好一点,舅舅就带她走。”

    柳羡鱼有些出神,她可记得书里是怎么描写杨柳两家大婚的,豪族嫁女,皇商娶亲,先前已经有郡王妃用九十八台嫁妆出门,杨家便用八十八抬嫁女,从柳家进门,最后一抬还未出杨家,可见当年婚礼繁盛,但现在……

    看了看读作素雅写作寒酸的屋舍,柳羡鱼深深蹙眉,总不会是母亲全部装到库房里,一件都不给她留。

    小满在屋外开心道:“小姐,您舅家表姐来找您了。”

    柳羡鱼到窗前一看,两条轻盈的身影小蝴蝶似的,朝她翩然而来。

    “小三,我们来看你啦!”

    柳羡鱼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两位表姐莫再捉弄我了,这名字不吉利。”

    小舅舅杨靖泉有三儿两女,长子和女儿都是大房所出,还有两个奶娃娃是妾室生的;女儿是对双胞胎,杨灵枫是大双,杨灵叶是小双,姐妹差了不过半盏茶,却比柳羡鱼多了半岁。

    杨灵枫开朗爱笑,大大咧咧不会与人较真,活得相当潇洒,一进门就握住柳羡鱼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通,关心道:“柳小三,听你丫鬟说你风寒未去请安被祖母臭骂了一顿,连家宴都没许上桌,洒扫丫鬟都被撵走了?”

    柳羡鱼擦了擦眼尾,留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我还好,自从嫣表姐一来祖母就对我横眉竖目,我就是条酸菜鱼,又酸又菜还多余。”

    杨灵叶则比姐姐细腻,喜欢听书看话本,盘核桃训鹦鹉斗蛐蛐样样精通,时不时和姐姐穿上男子的圆领袍逛画舫,她抱住柳羡鱼,安慰道:“偷偷抹眼泪可不好,可要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姐妹,我们跟她说道说道?”

    杨灵枫拍了杨灵叶一下,示意她照顾柳羡鱼的情绪,轻快道:“说小三的表姐干什么,跟我们杨家有关系吗,不如姐妹几个出去快活快活!”

    柳羡鱼泫然欲泣,垂下脑袋绞手帕,半晌才闷闷道:“跟表姐没关系,是我自己惹恼了祖母才罚我的,表姐是很好的人。”

    看柳羡鱼一脸怯懦,杨灵枫真是恨铁不成钢,看屋里只有她们三个,不加掩饰道:“小三你就是太傻,我早听我爹说了,陈家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娘不是个正经人,陈妙嫣要是不来你家”

    杨灵叶瞪了姐姐一眼,故意岔开话题,朝柳羡鱼摆弄她染了蔻丹的手:“小三你看,这是西域猫眼石的戒指,送你两个快戴上。”

    杨靖泉管着走几十支走西域的商队,在京中动辄高价出售的西域商货,杨家的孩子只当稀松常见的摆件;杨灵枫反应过来,提起烟紫色的裙摆转了一个圈:“小三你看,这是波斯女子时兴的金银花纹样,今天便一道去我们家的店里挑你喜欢的。”

    她们的丫鬟则上来热情的拉住小满:“小满姐,来尝尝吐蕃的牦牛肉干。”

    “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世心。”屋里,杨灵叶不紧不慢环视了一圈陈设,“我听娘说姑姑的嫁妆那样多,怎么我们来一次这东西就少一件,小三,做人不能太软和,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要抢过来。”

    柳羡鱼有些感动:“我知道表姐对我好,怕我守不住杨家的东西,我现在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也知道些眉目,等我蛰两天还办不到的话,再来求舅舅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