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门相府中,不管文武,下棋都是必学的一项娱乐项目,他们视它为一门高雅而深奥的学问,入门易、精通难。
皇家的子弟们,更是从小就开始接触棋艺一道。老皇帝下了几十年的棋,棋艺虽然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勉强算得上登峰造极了。
而今日不知是怎地,不过一刻钟时间,棋盘上的黑子便被逼得呈败势,虽然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却也离溃败不远了。
老皇帝看清楚棋盘上的形势,索性把手里的棋子一丢,弃子认输道:“老了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是您谦让了。”程娇娥客气道。
老皇帝哈哈笑两声,“我可丝毫没谦让,是你的棋艺好,坦白说,我的诸多皇儿里,除却裕儿,棋艺上没一个能够顶得上你的!”
“你是个聪明的。”老皇帝见程娇娥只笑不说话,他站起来,活动筋骨的同时评价道。
“您过誉了。”
“我没有过誉,我在龙椅上坐了那么多年,旁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你是个聪明人。”老皇帝重复道,“可惜了,紫苑她倘若有你的一半聪明,或许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
“不是她不聪明,是她太心善。”程娇娥微笑着更正道,“她做不了恶人,在明知道七皇子和陛下处于对立的情况下,还是屡次救我、护我;明知道陛下率兵来救您的那日,她如果将您挟持,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再如何,也能暂时保住七皇子的命,可她还是选择救了您。”
“是啊。”回忆起顾紫苑临出家前来向自己辞别的情形,老皇帝叹口气,他挥挥手,“这些伤心往事就不提了,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在他看来,程娇娥纯属无事不登三宝殿。
“您现在住在暖阁里颐养天年,即便是天大的事,寻常也不敢惊动您,我找您并无他事,只是在宫里头闷得慌,听说暖阁附近的梅花开得很好,所以想来看看,顺便悄悄您。”
“难为你有心惦记了。”老皇帝说着,话题忽然一转,转到钟离沁身上,他问:“裕儿是不是很快就要和安阳成亲了?”
程娇娥心说,这门婚事就是在你和安平侯府的催促中定下的,他们何时成亲,你自是比我更清楚,又何须来问我?
表面上依旧面带笑容,道:“是啊,我来的路上,瞧见那些下人们正在收拾明月苑,明月苑已经是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了。”
“明月苑?”老皇帝眉头一蹙,奇怪地问,“明月苑张灯结彩做什么?不该是凤仪宫张灯结彩才对吗?”
“听说是陛下的旨意,说是要把安阳郡主安置在明月苑里,暂时不搬入凤仪宫中。”
老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他古怪地看向程娇娥,质疑问:“此事不会和你有关吗?”
程娇娥又愣了一下,不过她想到钟离沁毕竟是从小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而宫里头如今又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妃嫔,出了这样的事,老皇帝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可以想得通。
可想得通是一回事,伤心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皇帝的态度让程娇娥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她心酸地将笑容扯得更大,故作落落大方道:
“父皇,您误会了,此事倘若和我有关,我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您,难道我故意挑唆陛下,让陛下临时给安阳郡主更换寝殿,然后再紧接着来告诉您,好让您去阻止陛下吗?我为何要做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来?”
她这么一说,老皇帝面露尴尬,讪笑两声,勉强解释道:“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此事与你无关,这样最好。安阳是个任性的脾气,我只怕倘若和你有关,你俩再起什么冲突。”
程娇娥只是笑,老皇帝又说道:“说来有些话,我的确想要叮嘱你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