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发将军便是那十八年前突围后的郭援,当年还是与这少年一般正值青春年华,因家国战事而陷身于此,十八年了,具是满头白发,郭援心中试想自己那朔北老爹也应该没有自己多吧。一想到这,郭援不禁露出一副苦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那老爹了,不禁连那苦笑也没了。
土房里,郭援和那少年一起,整个土城中除了那少年是黑发,所有人都是白发鬓鬓。
说起这少年,还得从郭援率军突围后说起。当时郭援一行率军向西一路游荡,前途未卜,路上不时遇见一些西蕃小股部队,曾经叱咤朔北的飞骑军过着散兵游将的游击生活,一路上不时有一些流离的安西难民加入,郭援靠着手下的残兵弱将不断对安西地区的一些落单的小股西蕃军队骚扰,以战养兵,而西蕃军队中对这支神出鬼没的军队则称其为乞活军。
有一次郭援得到情报,将会有一支蕃军经过他们驻扎的地方,于是又带兵外出骚扰打击蕃军,回途中遇见一伙蕃军正在屠杀劫掠流离百姓。郭援立即击杀了这股蕃军,但是那些流民还是死完了,郭援下令掩埋尸体时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少年,乱世之中,大人尚且无法自保,更何况是尚在襁褓的孩子。
正当大家都决定弃之而去时,那孩子或许是饿了,突然啼哭起来,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一伙百战生死的将士都湿了眼眸。这是生命,曾是他们舍命为之保护的,现在却要弃之不顾?
郭援抱起孩子道“身处于乱世本不是你的错,抛弃你而去才是我们的过错。”
说着便举起孩子道“我郭援是大唐军人,守护大唐百姓是我的职责,这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敌人叫我们乞活军,对,我们不仅仅是乞活,我们还是大唐将士,守卫大唐疆土。安西是大唐的疆域,安西上的唐民也是我们的同胞,哪怕只有一人,也是我们的使命。今日起我在这起誓我郭援此生,在,便守护安西一方,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我郭援亡,也将化身鬼魂护卫安西,安西永属我大唐。”
在场将士纷纷泣泪,无不动容,也跟着立誓,那一刻,他们是无比的悲壮,却又是无比的高大。
后来郭援在孩子身上发现个刻有刘字的玉牌,应该是他爹娘留于他,也是这孩子的姓,便给这孩子起名刘光,寓意希望的光明。
郭援拿出一根发簪,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情,不禁道“也不知她可曾还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光偏过脑袋道“郭叔,这是什么?”
郭援回过神来忙收起发簪道“没什么,郭叔只是想家了!”
刘光不解,郭叔为什么总是带着那根短短的簪子说想家,也不懂郭叔家是什么样子;虽然为了安全他们要经常换地方,但在他眼里,安西便是他们家。
他哪里知道在东边,那个郭叔和其他人都会提到的大唐,那个只存在于他们口中的家和富丽堂皇的国度是个什么样子,也许有的只是吃不完的牛羊,和他们常说的那种很清很清却又没见过的水,又或者是他们说的穿的衣服是极好极好的绸缎制成……
总之,那应该是一个天堂吧,刘光在脑子里尽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去想象所能想到的一切。
郭援看着少年,少年身着麻布兽皮,瘦弱身材,本是十五六岁年纪,却只长得十三四岁般高。此时也不知他在思索着什么,时而傻笑,时而又认真的点头,郭援有些疑惑道“小光,想什么呢?”
刘光嬉皮笑脸向郭援道“郭叔,你和大家总是说我们的家乡在东边,那个叫大唐的国家,我总是见大家每次说起总是异常开心,大家也总是想着回去,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也想见见大唐,那个你们常说的地方。”
郭援笑道:“会的,总有一天会见到的,相信郭叔,很快就会见到,很快我们就会回家了。”
刘光知道,这话郭叔说过很多次了,但是他还是相信郭叔说的。
少年点头道“郭叔,到时记得带我去看那长安,我也想见见,真的有那么美吗?”
白发郭援微笑道“行,到时候我带你去,那可是好了,总之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好玩的,管你吃得那个叫饱,玩的叫好,定是乐不思蜀。”
虽然少年没见过,但还是嗯嗯的一个劲点头,满是充满希望的期待。
“走,我们去看看大家怎么样!”郭援对少年道。
两人走出土房,刘光天真的走在前面,郭援紧随其后,看着这少年,郭援心中暗暗道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