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端了热水过来的时候，顾凤梧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目光从霍锦西身上转到了身边的顾镜禾，嘴角的弧度非常苦涩。
沈宝珠给她递了杯水，然后望着顾镜禾疑惑问她，“顾姨，这孩子是？”
“……他是三儿的孩子，叫顾镜禾。”顾凤梧拉过顾镜禾，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触及到他重新服帖的头发后，忍不住又看了看他的身上，“谢谢你们，我从江城匆匆忙忙赶来，也没有来得及给他收拾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霍锦西赶紧接口，小手连续摆了摆，“反正也不是特别脏。”
“是你帮他弄干净的吗？”顾凤梧有些意外，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霍锦西，想起来进门前房里只有两个孩子。
温若元和沈宝珠也很惊讶，但想起来霍锦西这两天的安静懂事，又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弟弟，又觉得不那么奇怪了。
倒是沈宝珠好奇地问她怎么知道照顾人的，霍锦西的答案也是现成的，她这两天被同样是小孩子的温琦照顾了下，杜家的龙凤胎也忙前忙后进进出出，就算她原来不会，看也看会了。
顾凤梧夸她很会照顾人，沈宝珠捏了捏她的鼻子，对霍锦西的乖巧懂事刷新了新的认知。温若元也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倒没有跟着夸她，而是转头看向了顾镜禾来。
温若元：“顾姨，您去江城是不是明……三儿出了什么事情？”
三儿是顾凤梧的侄女儿，名叫顾明月，因为在几个堂姊妹中排行第三，顾凤梧也偶尔叫她“三儿”，但大多时候还是直接叫“明月”的。可他刚刚才说了一个“明”字，就收到了顾凤梧的眼神暗示，所以立刻跟着换了称呼。
在他们面前也不需要忌讳什么，温若元的目光落在一瞬间瑟缩了一下的顾镜禾身上，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但想起明月那再是活泼不过的性格，还是按下了心里的猜测。
顾凤梧将顾镜禾抱在了怀里，摇了摇头：“……我原本打算带他直接回帝都，但却在车站碰见了万家的人，知道了……你爹走了的消息，又连夜赶了过来。这孩子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我想让他先休息一下，别的事情晚点再说吧。”
两人确实难掩一身舟车劳顿的疲惫，温若元便也不再追问，几人将房间让给他们祖孙俩休息。
“哎，顾姨说的‘三儿’是不是他们家那个明月？”一直到走到了温若元的房里，沈宝珠才小声地问他。
“嗯，就是她。”顺手扯了儿子的小凳子给霍锦西，温若元心不在焉地为她倒了一杯水，又翻出温琦的连环画放在她面前，然后拉着沈宝珠坐在了床沿，“江城一定是出事了，你这两天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明月的名字，特别是那个孩子面前。”
沈宝珠拉他：“这是怎么了，连孩子妈的名字都不能提……我刚刚就看见那个孩子身上的伤，总不至于是明月打的吧？”
温若元皱眉：“说不定……”转身去柜子里翻找起来。
沈宝珠推他：“什么叫说不定，有亲妈这么打孩子的？”看温若元专心找东西不理她，又忍不住拉了拉他衣摆，“明月和那谁蜜里调油的，当初顾姨不同意还和人私奔来着，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刚刚都没好意思问，孩子都接回来了……是不是俩人出什么事情了？”
“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温若元有些无奈，见沈宝珠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放过他的架势，直接把手里的跌打酒塞进了她的手心里，才道，“你以前不是都当没看见她呢……私奔这茬早就过去了，顾家和肖家当年也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以后不要再提那两个字了。”
沈宝珠瞪他：“我提那两个字还不是想说他们当年关系恩爱么……再说，当年我哪有不喜欢她……”
温若元叹气：“你是没有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喜欢她啊……她比我小八岁，当年我们俩认识的时候她还没成年呢，她就是个妹妹。”说完，看了看正在翻书的霍锦西，他迅速地牵了妻子的手，低声道，“你这口陈年老醋真的白吃了，顾家和我们温家虽然是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但是那也是因为顾姨放不下，我和明月都没有那个意思，就你当真。”
被牵住手的沈宝珠还没有来得及脸红，听了他的话直接甩了甩他的手：“你才白痴！”语气很凶，动作却小得连温若元的手都没能甩开。
温若元想笑，但到底没能笑出来。他主动收回了手，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叹气道：“我们两家可是半个世纪的交情了，顾姨和我们隔着辈分，平时也不可能跟我们谈心，现在爹走了，恐怕以后她再难过也不会常登门了。”
沈宝珠欲言又止。
看了一眼捧着杯子吹气的霍锦西，她还是决定问出了口：“顾姨对爹……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