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打完哈欠的教徒,脸上困倦之色在闻声之际,顿时烟消云散。他转身遁声望去,就见到月光照射不到的重重树荫下,黑暗之中走出另一个玄教弟子。来鬼长得魁梧,一脸黑而浓密的络腮胡,再加上那脸上从左眼眼角向下延伸到嘴边的丑陋刀疤,都让吃人魂看起来多了几分凶恶。
“营将大人。”那个李姓教徒脸上顿时泛起毕恭毕敬之色,赶忙对来鬼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都打哈欠了,快去休息吧。”那个长相倒是凶狠的营将,大步疾行到李姓教徒身前站定,月光普照下对那教徒张口说到:“已经收到消息,远征军已在青丘狐国登陆,马上就会拔开进攻靖人国,接下来我们还要很多事情要做,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准备迎战。”。
说话间也不压低点声音,依旧是声线低沉粗犷。不过这林间除了他们,只剩下一些古藤垂挂的古木和兽魂,也没什么好保密的。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李姓教徒登时眼角肌肉一阵抽搐,兴奋之色顿时在脸上泛起,在五官间洋溢,冲淡了他之前的阵阵困意和疲倦......
玉阙城外,那玉阙猎场上,萧石竹的行营还立在青草连绵的平原上,潺潺而流的溪河河畔。
如漫天新星辰般的萤萤之火,在这片猎场上随风上下翻飞,穿随着淡薄轻柔的鬼雾之中来回穿梭。
萧石竹和鬼母到此,已有三日。国中本就太平,朝中大事小情又多有萧茯苓和都城里的鬼官们,在代为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萧石竹在此地度假,确确实实是清闲又不操心。白天打打猎,跟着禁军们跑马放南山的疯一疯,晚上批一批各地送来的少量奏本,和官兵们烤下烤肉喝下酒,玩得不亦乐乎,都有点快要乐不思蜀了。
这日入夜之后,萧石竹到此后第一次喝了个伶仃大醉。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畅饮了;往日忙于各种琐事,他基本不敢喝酒,生怕喝酒喝醉了误事。今日在这玉阙猎场的广阔天地间度假,萧石竹难得的放松,也就难得的来了个痛痛快快的伶仃大醉。
几坛带有莲花的清香,香冷如冰的碧筒酒下肚后,萧石竹脸红如火,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
辰若和青岚赶忙在他的大帐里,那奏案之后架起了木为框的八尺高,长一丈的屏风。那是一面上裱绛帛,上绣斧纹,斧形的近刃处画白色,其余部分画黑色的屏风。
再在屏风后,架起了一张五色玉制成围子的围子床,在上面铺上了光滑柔软的散光绫织成,从不会沾灰的却尘褥,再铺上了用居于北地三洲厚重的冰下,重千斤奚鼠皮毛制成的毯子,最后挂上了鲛人们用绞绡编织而成的紫绡帐。
鬼母和青岚扶着半睡半醒的萧石竹,洗漱干净后,把他浮上了床榻,让他平躺在床榻上。
而萧石竹还很不老实,明明睡眼朦胧的他,双手却不断抬起挥舞,口齿不清的嚷嚷着:“鈺儿(鬼母的乳名)拿酒来,我今天和众将士不醉不归。”。
“歇着吧你。”鬼母白了他一眼,把他舞者的双手放平在床上后,摆摆手示意青岚和辰若退下。
那两个人魂退下后,萧石竹也消停了下来,呼噜声大作下,终于睡了过去。坐在床沿的鬼母,长吁一口气;萧石竹难得喝酒一次,她也不去计较了。可萧石竹喝醉了的时候,实在是太累人了。
鬼母感叹着还好萧石竹不是酒鬼,站起身来把衣裙脱去后,爬上床榻在萧石竹身边躺下,盖好被子后,偏头看了一眼熟睡中鼾声大作的丈夫,又转头过来,凝望着大帐顶部看了片刻后,缓缓闭上双眼。
鬼母也累了乏了,闭上眼后才不一会的功夫,也进入了梦乡。
帐中青烟袅袅,安魂香在有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的帐内,缓缓弥散开来。不过须臾之间,淡而不弄的异香就充斥着帐内的每一个角落。
萧石竹和鬼母都陷入了熟睡之中,任由夜风把那大帐吹得猎猎作响,也没有惊醒他们夫妇。
大帐外,夜风吹不散的鬼雾,还在平原上来回飘荡。那抹从六天洲逃出的玄力,借助着鬼雾的掩护,朝着大帐中悄然飘去。
守卫在大帐四周的鬼兵,并未发现和察觉到那缕玄力的存在时,玄力已然飘然入帐。
这股玄力有如灵蛇一样,贴地游走,寻着萧石竹的鬼气,朝着奏案那边的屏风后缓缓而行。
当它来到了屏风后,毫不迟疑的弹起跃上了床榻时,第一眼就见到了鬼母。那玄力便是一愣,待在了床沿边上一动不动,愣愣的注视着鬼母片刻,又瞧了瞧萧石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