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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昏暗,别院寂静,只有沙沙的落雪声,万物沉睡,云雾深沉。

    一小厮抬手提灯,行在曲廊之中,寒风吹得手中灯笼摇曳,几次险似熄灭。

    在他身后跟着个身披白绒斗篷的女子,二人步伐平缓,她拢了下衣领,沿途的微光掠过面庞,芳容柔媚,樱唇欲滴。

    宋意欢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风吹得她胸前的卷发微乱,就连手也冰凉着。

    直到越过拐角,小厮在一间雅阁前停下,里头灯火阑珊,他推开花纹扇门,对身后的人恭敬地道声请字。

    宋意欢停顿片刻,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选择了这一步,轻抬绣鞋走入雅阁。

    此间有内外两室,外间候着婢女,上前来将宋意欢的斗篷摘去,里头一袭淡粉白衣,搭织锦马面裙,衬得身姿窈窕,端正雅致。

    房内设有炭炉,暖和自在,宋意欢深吸一口气,缓缓绕过垂坠着的檀色帏幔,进了里间。

    左侧立着一座嵌玉屏风,青纹案几上摆放笔墨纸砚,陈铺的宣纸上有墨笔在滑动,一勾一勒皆干净利落,拈笔的手指修长好看。

    宋意欢停在屏风前,见案几上之人,心绪微乱,这一回没有什么猛禽在,她却仍是忐忑不安。

    只见太子面容清隽,正襟危坐于榆木椅上,他轻瞥一眼来人,墨色笔尖微顿。

    宋意欢福身行礼,轻轻道:“太子殿下金安。”

    父亲狱中病重,她只能借着夜色前来。

    太子视线落于文书,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来,只是淡淡道:“过来研墨。”

    他衣袍扣得整洁,一丝不苟,端正沉雅,无意间流露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宋意欢缓缓走过去,局促不安地停在太子身旁,还是有点怯场。

    案上砚台的墨半干,几滴清水入砚,她揽袖捏着墨条,谨慎地重按轻推,低眸不敢看他写的内容。

    太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专于笔下之事,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研墨声。

    不知过了多久,砚台墨水渐成,宋意欢放置好墨条,太子提笔蘸墨,忽然道:“想好了么?孤要的。”

    他没有抬眸看她,宋意欢一顿,知晓是他在提那日的事,如今的她别无选择。

    与其腆着脸去求卫国公府,不如求取太子庇护宋家,为的家人安在,也为的自己。

    太子乃为东宫之主,国之储君,她若是有朝一日借太子翻身,卫国公府欠她的,便要一一找回来,有德报德,有怨报怨。

    前世种种,她明了不争不抢,什么都不会留给她,往后抛去这胆小怯懦性子,她想成为人上人。

    宋意欢心里想着狠话,小心翼翼地看太子一眼,顿时她又有些怂,轻轻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