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谢洵还是盖上了被子。

    外面虽没了动静,但沈弗辞不敢出去,谢洵刚刚醒过来还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到了半夜便开始发了烧,沈弗辞将被子拉过去盖在他身上,拿着沾了水的帕子一遍一遍擦他的脸和脖颈,直到他体温降了些,才把帕子一扔,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什么男女大防,此时此刻都不如沈弗辞睡一觉重要。

    早上,沈弗辞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一动,便发现了自己身上盖了半床被子,而一边的谢洵身上几乎只盖了一个被角,沈弗辞担忧他再发烧会撑不过去,赶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扒拉过去将人严严实实地盖好。

    这人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至少不会死了。

    经历过一次死亡,沈弗辞便对这个字多少有些恐惧。她前世没机会救他,这一次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楼下吵闹还未停止,沈弗辞隐隐听见有哭声,她起身将门开了一条缝,便看见有官兵提着刀站在楼下,将楼梯和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是官府的人?

    沈弗辞放下心来,刚刚想要打开门,谁知有一道白影闪了进来,手越过沈弗辞径直将门关上了。

    “……”沈弗辞看着紧闭的门扉有些茫然,“你为何拦我?”

    “官府来打秋风,姑娘还想出门,怕不是嫌命长?”说话的人有一把温润的好嗓子,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

    何文津似是目不斜视,实际已将屋内扫视一遍,看见床上之人他稍稍愣了下。

    他身量高,沈弗辞抬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脸,见他并无任何恶意又问,“你是何人?”

    何文津拱手,彬彬有礼,“在下姓何,名泞,字文津,读书之人而已。事出紧急,还希望姑娘不要计较我的唐突。”

    何文津?

    沈弗辞愣了下。她记得这个人。

    升平二年的状元郎,才华横溢,入朝之后仅是最初有些锋芒,后来于政事上却反倒平平无奇,人人都说状元郎的才华只在于诗词歌赋,当官却不得其道,明里暗里地嘲讽戏弄他江郎才尽。

    然而,周江延进京之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谋士正是这个何文津。

    什么平平无奇?不过是敛其锋芒等个明主罢了。

    如今周江延在这,何文津也在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此时他们便已经相识?

    “既是官府之人,为何不能出门?”沈弗辞问他。

    “这是官府与店家的事情,掺和不得,小心祸及自身。”何文津说道。

    沈弗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你前面说的打秋风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何文津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宁州县,不,或者说西北大部的州县都贼道猖獗,屡禁不止,官府与贼盗常常两败俱伤,而后便出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贼盗敛财就要便给官府一部分用以平息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