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成了摊子上售卖的咸鱼,半点也不敢动。

    刘璋则吹灭灯盏,扯过那床薄被卧到榻上。身子虽然乏倦,可意识仍是清醒的,甚至能听到廊下安如海在那里揣测他是否会临幸夏氏,又是如何临幸,若真如此,在太后面前又该怎么交代?

    刘璋唇边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很小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份出色的能力,身边所有人的心思都瞒不过他,无论是那位外表慈祥的母后,还是这看似忠心的安如海,正因如此,他才能洞悉一切阴谋,成功登临这至尊之位,就连蒋太后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长久以来,她都更偏心幼子,至于这个曾养在先皇后膝下、自幼断绝母子之情的长子,不过是枚废棋而已。

    谁能想到弃子也有翻身的一天么?

    固然这能力给了他无限帮助,可更多的时候,它却像一种阻碍。刘璋听着院中阵阵虫鸣,哪怕这微小的响动也会在他耳边放大百倍,如同针刺一般袭向脑海。

    多少年了,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难怪看着一日比一日阴沉。世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像个暴戾的昏君,但,那又如何?他正需要人怕他。

    唯有恐惧才不会招致背叛。

    刘璋昏昏沉沉躺了半宿,夜深之时却被一阵冷风惊醒——这乾元殿的窗纸都有些旧了,改日得换些新的才好。

    那床薄被也实在太薄。

    刘璋睁着眼坐了片刻,虫鸣声依旧不绝于耳,到底忍无可忍,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勉强消去心头燥火——虽说杯盏是那夏氏用过的,他也懒得介意了。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却是四仰八叉躺着,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边。

    睡没睡相。

    刘璋仿佛老父亲见了不孝的儿女,心下倒有些动气,想着他在这里耿耿不寐,夏氏凭何睡得如此安稳?

    当下也顾不得风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将半边被褥扯过来裹住身量——有温暖的床榻,谁愿意整夜受冻?

    夏氏仍睡得死猪一般沉,半点没察觉枕边动静。

    刘璋正想着要不要替她将那半边盖上,免得着了风寒,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露出惊骇来。

    不知何时,那聒噪的虫鸣声竟已消失不见,不,仍然是有的,只是已变得细微,如同檐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梦。

    安如海的心声更是已完全听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袭来,刘璋顾不上思量发生何事,头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夏桐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应该说太好了,因她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离去,连同冠带、袍服都不见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来。

    夏桐颇不自安,身为妃妾,起得比皇帝还迟如何能行?

    正想着该怎么请罪,安如海却进来了,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道:“才人勿忧,陛下已经吩咐,让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没想到,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将陛下给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满钦佩的目光,却只顾发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