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忠贤从宫中回来后,对纪寻恢复了慈眉善目的表情,纪寻便知道,他应该已经收到了顾秉谦得到请辞,而如此一来,背锅有人背了,苏州城的事情也就不关魏忠贤和纪寻什么事了。
不过,怎么处理周顺昌还得商量一下,魏忠贤问纪寻的意见,纪寻想了想说:“他得死,必须得死,可他却不是我们杀的,他是自杀的。”
闻言,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假惺惺的说:“哎,咱家真的不愿意多造杀孽啊。咱家老了,办事不如你们年轻人利索喽,这样吧,此事你和许显纯商量着办吧。”
纪寻心中痛骂魏忠贤的无耻,面上却也只能表现出受了用了欣喜:“世叔放心,此事小侄必定处理妥当。”
魏忠贤却又似有意似无意的点了一句:“贤侄,你觉得许显纯这人怎么样?”
纪寻心中冷笑,知道魏忠贤还在试探自己,却说:“一蠢材而已,早晚得出大事,世叔还是早做提防的好。”他当然得说许显纯的坏话,也应该说许显纯的坏话,且不但要说其坏话,纪寻这话里还有要整死许显纯的意思,他相信魏忠贤能听出纪寻那话外之意,也相信魏忠贤会支持他这么做,更甚者魏忠贤问此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为了提醒他整死许显纯。
不为别的,只因纪寻和许显纯之间已是死仇,而魏忠贤必须在他们两个里面选一个,这活下来的这个人,此时的魏忠贤显然已经开始倾向于纪寻。再者,许显纯这蠢蛋知道魏忠贤太多的秘密,就算没有纪寻的出现,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纪寻很快便制定了一个杀人计划,一个计划杀两个人,一个该死,一个更该死,该死的是许显纯,更该死的是周顺昌。
诚然,在大多数人眼中,周顺昌似乎是不该死的,但在纪寻眼中,此人必须得死,此人不死,苏州城的风波便永远平息不下去,此人不死,便会有越来越多的无辜之人因他而死,此人不死,他那愚蠢的以死明志便无法实现,他将生不如死。
所以,纪寻拿着魏忠贤的厂公令牌再次来到了诏狱,先是见了许显纯,请他喝了顿酒,喝酒的时候纪寻对脸色阴晴不定的许显纯说:“许兄,你我本无私怨,先前的事情不过是事实所迫罢了,兄弟我也不是记仇的人,只希望你我今后能同心协力,为厂公尽忠,安享荣华,你看可好。”
许显纯当然说好,为表诚心,当即痛饮了三大杯,而后,他便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其已被五花大绑,口被堵住,只能骇然的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三个人,纪寻,周顺昌,文之柄。
纪寻见许显纯醒来,这才对周顺昌说:“这个人叫许显纯,现为锦衣卫指挥使,你知道他吧。我告诉你,杨涟是他杀的,汪文言是他杀的,夏之令也是他杀的,知道杨涟是怎么死的吗,是他把铁钉砸进了杨涟的脑袋生生疼死的,知道汪文言是怎么死的吗,是他用布袋生生压死的,这两人还好,总算留了个全尸,夏之令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哎,最后被此人生生把脑袋割了下来,也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纪寻一直在平淡的叙述着,许显纯却在这平淡的叙述中开始剧烈的颤抖,和他同样颤抖的还有周顺昌,所不同的是,一个因为恐惧,一个是因为愤怒。
差不多了,纪寻扔给了周顺昌一把匕首,对他说:“现在,他就在你眼前,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于是,纪寻眼睁睁的看着周顺昌捅了许显纯几十下,这才示意身旁的文之柄夺下了他的匕首,待其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后,对他说:“瞧,你现在杀人了,他虽然该死,但你毕竟杀了他,所以,你认不认。”
周顺昌怒声道:“认,某为民除害,为何不认。”
纪寻:“好,你既然认,拿供状来,签字吧。”
供词上,简明扼要的讲述了周顺昌对许显纯的愤恨以及他怒而杀人的情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完完全全的实事求是没有半点弄虚作假,于是乎,周顺昌大义凛然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尚还与有荣焉志得意满。
纪寻收起了供词,转身走出了牢门,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文之柄说:“此人畏罪自杀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文之柄的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流,他着实怕了,因恐惧而生敬畏,再也不敢对纪寻的命令又丝毫的违背。于是,他转过身向兀自志得意满的不知状况的周顺昌走去。
纪寻已经走出了很远,却还是听到了周顺昌的怒吼:“奸贼纪寻,某便化作厉鬼,与你万世不休。”
纪寻的心在流血,脚步却是不停,施施然走出诏狱,仰头直面这正午的烈阳,心头在怒吼:“老子问心无愧,你便化作厉鬼又能奈我何,殊不知,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与我而言,你周顺昌不过是个懦夫罢了,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而后,他泰然自若的找到了魏忠贤复命。
魏忠贤怎么都没有想到纪寻竟然将事情干的这么干净利索,他们只是早上时简单的说了两句,未成想这才一上午的时间纪寻就把事情办妥了,其不仅将许显纯和周顺昌全部弄死了,更妙的是,他现在手头有人证有物证,虽然瑕疵很多经不起推敲,但这些所谓的瑕疵在魏忠贤绝对的权利面前,微不足道,所以在魏忠贤看来,纪寻这次的事情办的堪称天衣无缝。
可是,魏忠贤骨子里的多疑奸诈使得他仍是对纪寻有一丝怀疑,所以他还是佯装忧心的问:“周顺昌虽然已死,但苏州城的那些刁民还是大患啊,贤侄,依你看我们要如何应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