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堰宫里旧人,已囚三月之久,都已腊月了。
天色苍凉,夜幕沉沉,今夜许是要下雪。
唯独一个哑女宫人在收着暖盆,而那帐内一个白衣人,兀自散落着毫无饰物的三千青丝,捧着一本经书,端坐在孟宗竹的棋盘下自对弈。
宫外那株参天红枫的叶已落尽,可惜宫中凋零,唯有这二人作伴,无力扫清,只得任那红叶在砖上潇潇铺陈出一场血红的火海。
那哑女宫娥比划着:太子殿下今日早些,在含元殿前登基。
秦竹筠缓缓瞥向那一眼,面上纵使无施粉黛,却仍是一股烟视媚行至骨头缝里的妖气,那眼尾自含情三分。
她点了点头,只说:“你去歇息吧。”
哑女应声而退。
这先太后抬眼看向帘外,闻过未落先至的雪气,又下了一枚冰冷的黑棋。
那外面称帝的太子在她荫下隐忍十年有余,受尽了万分皇族不能的□□,本该最恨她入骨,却堪堪在最须得立威之时留了她一命,秦竹筠不知为何。
此人最是沉敛无情,一记起往常那暧|昧不清的时辰,应是半分真情未动,怎会做出如此荒诞行径?
吱呀——
沉沉宫门开启,发出来极大的动静。
夜中来人孤身前来,面容在暗中一片模糊,唯有加身灼灼黄袍刺目。这人连冠上摇坠的十二冕旒都尚未来得及卸去,便屏散四周前来。
秦竹筠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连开口都不想。
昭明太子低头,缓步行至她对面,所屈九五之尊行礼道:“母后。”
秦竹筠手指微蜷了蜷。
她似乎并不知在向谁问询,只轻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着便哂笑起来,一派荒唐疯癫的眼神,声渐凄厉。
“裴洵之,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怎么,你这不是叫做卧薪尝胆么?”
她骤然抚上对面之人耳侧,那含香吐气吹拂而过,只激得人起了一身悚然,呵气如兰:
“你还嫌不够肮脏恶心么?”
“母后...母后。”
昭明太子退避三舍,刚刚避过她这一回,收敛眉目,谦谦道:
“母后,儿臣饿了一天,只念着母后的红豆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