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香惶恐了,突然害怕前生是如此的定义。那么,我的前生又该是如何的呢?那么,如果连你也不在了后,那接下的日子,我又该是如何呢?……他实在不敢去想这令人悲痛欲绝的将来。
他轻轻用手心摩挲着娜兰柔若的脸,告诉她,“我经常做一个梦,梦境里常看见自己走在漫漫黄沙之中,黄沙之间有一条河,河水油黑如漆,平静无波。河上横亘着一道窄窄的木桥,有很多人依次慢慢地走在木桥上,去到对岸。河两岸盛开着火红的曼殊沙华,荼蘼而妖娆。有一个女子站在远远的对岸,着一袭素雅的流纱的裙子,裙子上有突兀颜色的流纹,流纹是青花瓷的颜色。那个女子,时常站在一处清寒的宫的大殿里,轻柔地挥舞着白色流苏条纹的衣袖,遮住了脸孔,我看不见她的样子。我每一次都想要涉过那河流,去到对岸,但我总是无法靠近那流水无波的河,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光着脚丫踮起脚尖,翘首仰望宫外的期待。记得这梦中,她每次转过头来的眼神,热切,渴望,期盼。偶尔低眉的温柔里,是风情万种地等待。身后大殿是荒芜的黑暗,黑暗的还有每次醒来都越加寂寞孤独的心。她只有在黑暗中抱紧自己,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可是,冰凉的肌肤触感,让她找不到丝毫可以聚焦的热度,她的世界在一片苍凉中,落拓得不知所措。而沉寂的荒芜中,她告诉我,她很多时候无法有效地呼吸,凌乱的不规则的心跳,是唯一可以证明她存在的印记。”
娜兰柔若看着梵香,不言语,静静地听他的说话。
梵香接着说,“我不知道梦里的我,那是怎样的感觉,但我深信是你在跳舞,因为那是你的舞蹈,……但你的舞蹈孤独而凄美,不知道,是否有某个原因,迫使你与我分离。我不愿与你分离,我要打破这个梦境。”
他不自觉的把怀中的娜兰柔若抱得紧紧的,神情凄绝而笃定。
“梵香师弟,你抱疼我了,……”娜兰柔若轻轻地挣了挣身子。
她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怎么会被迫离开你呢,如果非得分离,那我不如死。她用手轻轻摩挲着梵香的脸庞,爱怜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些的少年男子。不,我的心不会死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我宁愿用我们五千年的感情,去换取那生死不休等待的宿命。
娜兰柔若看着梵香的眼睛,说,“你的挚爱不会背弃你的,你想多了,傻师弟!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梵香想,对于将来,娜兰这丫头也是不会知道的。
娜兰告诉他,有些梦是可以解的,可是他并不相信,他总是觉得娜兰是在宽慰他。因为,梦呵,谁说得准呢?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他害怕等待的宿命,害怕,这样的轮回无休无止的纠缠。
这些日子来,做了太多次同样的梦,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梦,还是他在恐惧。他问着自己。内心不安分的躁动着,他期待不要有那样一场生离
死别的爱情。
爱情,并不都是美丽的,因为生离,或者,死别,都是一场灾难。
娜兰柔若抚摸着梵香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要刻意去知道。以后一切该来的都会来的。如果命中注定,世界都将会变回世界原来的样子。我们不去想了,好么?傻师弟!”
娜兰柔若轻轻喘了口气,气色好了许多。
梵香看着娜兰柔若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心里渐转宁静,是的,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兴好几天;可看你疼一次,我就会难过了好几年。
娜兰柔若看着忘忧河上的夜空,她所做的那些星星已经散乱,并且渐渐的又将消失了。她的眼中不自禁地满含了泪水,说:“唉,我们的星星又消失了,真是可惜呢。”
梵香柔声说道:“不会的,它们不会消失的,……我这就去让它们回来,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让它们回来。”
他站起身来,悄悄将眼角的泪水擦掉。
梵香不再说话,踩上烟云,跳去忘忧河之上的半空,将身形飞旋起来。飞旋的身影里,绽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刹那喷薄出去,旋转而升腾,扩展出去,便如一道金色的环,围绕着一个引力点旋转,在那深邃辽远的宝石蓝的夜空里,绽出了炽烈耀眼的星光,划出一条圆弧形的亮丽轨道,将忘忧河面恢弘地渲染成闪闪亮着的,金色的,平铺开的,宛如一面金色的地毯,拖曳着一条条灿烂的光束,犹如一片片美丽的金色长翎,向着无穷的广袤里悠然而逝,让恢恢天宇上的无数星斗为之嫉妒与喧哗,或者沉默……。
星星汇聚,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亮的、晶莹的、像玉兰色的,它们就像那些金色的精灵,眨着眼,闪烁着;恬静的,温暖的,就像一群充满了感情的顽皮的孩子,稚气的,执著的,调皮的,闪动着的,用每一颗星星明亮的眸子讲述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星星把娜兰柔若拥护在中间,闪亮着的光彩,映着这个女子的清丽柔美。
星星在怀中,在娜兰柔若的怀中,一闪一闪的,便似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又似一个个眼睛会说话的孩子。
“师姐,我把这个世界所有的星星送给你!”
娜兰师姐,我们是星星,没有月亮的皎洁,却有华美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