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便要到达北宫仆从军大营上空,那使者回头来说道:“我们下去吧,须得先行通报,方能从营门入见慕容左将军。”说着按落云头,径直落在自家军阵前左侧边缘。
素心言闻言,亦是拍拍玄鸟颈项,那玄鸟长鸣一声,双翅一扇,打了一个盘旋,随在那使者身后,落足在两军对垒的边缘。二人下了鸟背,素心言拍拍玄鸟颈项,微微一笑,说道:“黑妞,你自去玩吧,等会再呼你。”那玄鸟仰头长鸣一声,振动双翅,一飞冲天,在二人头顶盘旋了两圈,双翅一振,向东边大山深处飞去。
那使者回头看着素心言,阴沉的笑笑,说道:“我先入营禀报,你们在此候着,等我军中来人。”说完,越过自家军阵,施施然进了营门,营内立时奔出几名军士,将大宝二宝搀扶了,进到营中,自去疗伤不提。
此时,正自对垒的两军还未开战,营门前的三千人马衣甲鲜明,中间密密层层的排着一队步兵,已经布好了枪盾阵,两翼则是铁甲骑兵。阵中将校肃然,三军无声。阵前的尘沙高高扬起,金鼓隆隆,长枪如林,弯刀似草,声势极是浩大。与这三个千人队相对垒的十九人立于敌人八百步外的距离处,亦是整肃无声,一动也不动。
对垒双方射住阵脚,战场形势紧张,转眼便要交锋。
素心言看着阵前两军,脸有忧色,说道:“双方便要开战,这使者使坏,将我们扔在这里,咱们还是快避开了罢。”
梵香站在战场边缘,怔怔看着与北宫仆从军对垒的那个十九人战队,那战队之前的首领者满脸络腮胡子,头包一块玄黑布巾,远远的尘沙飞扬中,依稀可见,似曾相识,心中甚是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再次多看了几眼。
犹疑不决之间,便要去找个山包,远远离得战场开些。
正要转身离开,突见北宫大营里冲出一名传令官,手持了一面绿旗,向对方示意,暂停开战,己方军队立时收束马头,严阵以待。不多时,蓦地里,号角之声大作,战鼓隆隆擂响,营中尘头大起,一彪军马约有百十来人,皆是黑袍铁甲,持了铁戟,从大营中直冲出来,从自家军阵中穿过,斜斜转了一个方向,径向梵香二人奔驰而来。
百人铁甲军到了梵香二人身前,一名帐前侍卫长跳下马来,向素心言躬身一揖,神态甚是恭敬,说道:“传慕容左将军令,有请鬼洞寨和议代表素心言小姐!”向后一挥手,一名军士牵了一匹骏马过来,神情肃然,隐隐透着倨傲,自始至终未看梵香一眼。
素心言看了看,眉头一蹙,甚是不悦,说道:“怎么只有一匹马呢,我同伴呢?”
“回素小姐,只为你备了一匹马,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请体谅下官。”
素心言看了看这名帐前侍卫长,笑了笑,淡淡说道:“好吧,我不为难你了,你们先行领路,我们这就随后跟来。”转头看着梵香,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梵香大哥,咱们便共乘一匹马吧,这就进去瞧瞧!”当先跃上马背,向梵香伸出手去,右手一抄,将梵香拉上马背,坐于身后。
“好,我们跟着去。
两人跟着这个百人铁甲军,向两军之间的北宫军阵行去。
正行之间,营中号角齐鸣,战鼓急擂,阵前三个千人队闻听号令,几名掌军将校遂即时在自家队前呼喝号令,三个千人队立时分作两翼展开,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随后,便见一列列步兵身穿黑衣铁甲,手拿坚盾长枪,列成方阵踏步走出大营,随后是一个铁甲万人马队,人人手持弯刀,列着整齐的队伍缓缓出来,数万只马蹄与人足重重踏着地面,大地随之震动。
尘沙之中,铁甲铿锵,一面紫色大旗飞出,绣着斗大两个字样“慕容”,随后跟着众军军旗,旌旗飘展,声势豪壮。
数万铁甲军在军营大门前分张展开,旌旗猎猎,铁矛斜挺,弯刀高举,一个接着一个,不计其数,须臾之间,队伍来去,布阵已毕,千矛丛集,万刀齐聚,军容强盛已极。
素心言见了,笑了笑,说道:“这慕容绍看来还真是一奢华铺张的公子哥儿呢,这不就谈个和议罢了,至于把这场面搞得这么大呢。”
梵香听了,亦是笑笑,道:“嗯,有钱人都这做派,唉,我是个穷小子呀,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咯。”
素心言回头一笑,点点头,说道:“你是穷小子,那我就是穷丫头,我们可是一样的呢。”说话之间,明眸皓齿,吐气如兰。
二人共乘一马,相隔既近,一缕缕幽香从她身上散出来,中人欲醉。梵香坐在素心言身后,如此贴肤的距离,神思旖旎,心头一阵缠绵之意悄然而生。
正自恍惚之间,突听得素心言轻轻说道:“梵香大哥,我们在后面走慢一点,可好?”半晌未听得梵香搭话,顾自说道:“如果我们这样骑着马儿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该有多好!……”说到最后,语音温婉,几不可闻。
梵香听着身前这柔美已极的声音,听着这“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的轻语,心中突觉甚是甜蜜,不禁抬了手去,轻轻圈在素心言腰上。素心言全身微微一颤,随之放松下来,脸露微笑,轻轻将头向后靠了梵香肩膀,身子软软的,柔声说道:“梵香大哥哥,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日出日落,走到山花烂漫,……一直走下去,可好?”声音喃喃,柔美如丝。
此时,正是日上三竿,金光万道,人间四月天的日光,柔和地洒在二人身上,甚是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