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前些日子被侍卫当场抓获的两名盗贼刘逊、赵进忠,奴婢经过审问已经全部招供了。”
朱由校从御榻上下来,由内侍魏朝领着几名女官服侍着盥洗净面、穿衣着靴、束发整冠,李进忠小心翼翼的垂首侍立在床侧,汇报着这几天来的收获。
“继续”朱由校眼睛微闭着,仿佛还未从睡意中醒过来。
“奴婢遵旨,据刘逊二人交代,当日参与盗宝的共有十一人,全部都是选侍身边的人,除刘尚礼、王永福二人逃脱外,其余贼犯皆已抓获,目前关在锦衣卫大牢中,所盗赃物已全部追回。”
“逃了两个?”朱由校微微侧身,盯着李进忠,眸内寒光一闪而过。
李进忠心惊之下,慌忙跪倒:“皇爷,奴婢已将东厂的番子全部派出去捉拿逃犯了,谅二人插翅难逃!”
“那两名逃犯就交由锦衣卫去抓吧,待会你去传旨给骆思恭,命他三日之内务必将逃犯捉拿归案,你这几日就领着东厂的人去将这些逆贼的家抄了,所获赃银、地契、房契整理好后交与内库。”朱由校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李进忠已是浑身冷汗,心中后怕不已,同时也有一丝丝侥幸,心道“幸亏当日醒悟的早,没有跟着选侍一条道走到黑,不然今日被抄家的也得算上我一个了.....”
朱由校换好朝服,司礼监掌印卢受以及宫中诸多大珰皆已在殿外恭候,由魏朝扶着登上龙撵,卢受手上拂尘轻轻一挥:“起驾!”,锦衣卫大汉将军打起仪仗,如众星捧月般护送着前往文华殿正殿。
明代大朝会一般在皇极殿举行,但此时的皇极殿由于万历二十五年一场大火已被焚毁,那次大火不仅将前三殿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化为灰烬,还波及到乾清宫、坤宁宫帝后的寝宫,是紫禁城建成以来最大的一次火灾,此后乾清宫、坤宁宫先后重修,但前三殿却由于缺钱迟迟未动工修复。
到了文华殿,朱由校跳下龙撵,从殿后登丹陛,走到殿前,至龙椅前方站定,朝殿中望去,只见满殿肃然,文武百官分别左右,文官以内阁首辅方从哲为首,内阁、六部、都察院、六科等按班次分别站好,右边则是以英国公张惟贤为首的勋戚等。
朱由校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缓缓转身坐上龙椅,殿中百官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与当日登极时接受百官跪拜时的心情不同,这一次朱由校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天子,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一种君临天下的豪迈感瞬间涌上心头。
只不过这种感觉刚涌上来不久,就被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心情瞬间不爽。
“启禀陛下,微臣都察院湖广道御史王安舜弹劾鸿胪寺丞李可灼居心叵测,误进红丸,以致先帝宾天,请陛下严查究竟是何人引荐李可灼进药?此等逆臣贼子罪该当诛,以谢天下!”百官中一名约三十四岁,身形高大的男子手持笏板出列,欠身说道。
话音刚落,又有几名都察院御史先后出列,相继弹劾李可灼、崔文昇妄进丹药,并严究其幕后指使。
朱由校皱了皱眉头,眼睛微微眯起来,朝殿中最先跳出来的几人看去,其中大部分都是都察院御史还有几名给事中,而且仅弹劾崔文昇与李可灼二人妄进丹药之罪,虽然劾词中有“严究幕后指使”一项,但并未指名道姓的点出来,于是便明白,到现在为止跳出来都是小鱼小虾,而且大部分确实只是为了追究崔文昇、李可灼二人之罪的,并不牵涉朝廷斗争,真正的幕后大佬还未出手。
“既然不出手,朕就把你们引出来!”朱由校如此想着,嘴角泛起一摸莫名的微笑。
轻咳一声,朱由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众人一眼后,温言说道:“先帝素有弱疾,皆因皇祖父宾天,哀痛至切,登极后更是劳瘁过伤,李可灼进药无效,殊失谨慎,但亦臣子爱君之德,不宜过于苛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顷刻间便有十几人同时站出来,张口便要反驳,只是被几名监察御史瞪了一眼后,便又悄悄退了回去。明代对朝会时礼仪极为看重,早在太祖时就命监察御史充做风纪官,以锦衣卫执行处罚,如若有人失仪,轻则廷杖,重则降职免官,如监察御史纠察不及,也会受到廷杖处罚。
大殿中央,只剩下一人,此人四十余岁,面容黢黑如铁,目光凌厉如锥,三缕长须垂至前胸,正是兵科给事中杨涟,孤独的站在殿中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朱由校眼角含笑,心道“果然不愧是急先锋”。
“小臣可是有话要讲?”
杨涟愣了一下,四下瞅了一眼,刚才同时出列的人中只剩下自己了,只见他轻咳一声,举起笏板,朗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医不三世,不服其药,李可灼何人也?鸿胪寺丞也,非医也,先帝之脉,雄壮浮大,此三焦之火动,宜清不宜助明也。李可灼所进红丸乃是以妇人之经水为主,参茸为辅,调制而成,以此纯火之精,投入先帝虚火燥热之症......”
正当杨涟慷慨激昂的口吐莲花之时,丹陛之上忽然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