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么……也是形势所迫,周铨的目的是南京道人口,他令耶律马哥进军石城,分明就是告诉我,若我不出战,他就一个县一个县地搜刮人口,南京道人口都给他搜尽了,我便是夺回武清,也是罪状……”
说到这,耶律淳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不出战,必完蛋,出战了,至少还有点主动权,可以拼命搏上一把。
听得他这样说,身边的诸将与众幕僚都是沉寂不语。耶律淳立刻惊觉,大战未开,自己先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伤己方士气。因此他沉声道:“诸位,以前我为南京留后之时,还是此次为帅,自问待诸位都是不薄。今日之战,胜则我可保矣,败则我必死之,诸位可愿为我奋战到底?”
他这人在辽国的声望倒是不低,而且也曾险些当了皇帝,因此,众部下对他甚为信服。闻得此言,耶律和尚奴第一个叫道:“那还用问,我愿为大王死战!”
“愿为大王死战!”众人都是大叫。
这就是哀兵,所谓哀兵必胜,有此士气,应当可以同周铨一战吧。
耶律淳想到这,盯着耶律和尚奴:“和尚奴,虽然我要与周铨一决死战,但这厮行事一向诡计多端,他令手下五千人离开之事,不可不妨。那五千人前往的方向是石城,看似去增援耶律马哥,但我料想,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是我军后路!”
“我军后路?”有人惊疑地道:“燕京?”
“燕京城高,守备森严,我来时又再三有交待,他们若来攻燕京,那就好了……我真正担忧的,是他们截断我军粮道。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只要断粮一日,军心必定不稳,全军不战自溃!”
他这是老成之言,耶律和尚奴顿时明白,自己被派到了最关键的位置之上。
“请大王吩咐!”他恭声说道。
“我与你一万精锐,你回去接应粮道,只要粮道不出事,此事之后,我保你大功!”
他只给了萧奉先五千杂牌,却给了耶律和尚奴一万精锐,耶律和尚奴当即领命。
若辽国此次用的是部族兵,那么随着大军前行的还有牲畜,可以部分解决粮食的问题。
“倒是周铨这厮,不必担忧粮食,他虽远道而来,可那海船巨大,一艘船所载粮食,据说就有万石……”
耶律淳对周铨的粮食补给极是羡慕,羡慕的远不只他本人。
石城中,耶律马哥哈哈大笑:“你说你吃这个都吃厌了?这样的美食,怎么吃得厌?”
叶楚摸了下鼻子,看着耶律马哥大口嚼着陶罐里的罐头肉,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如果你也是一连一个月,除了这里面的肉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吃,自然会吃厌……何只吃厌,我现在是一嗅到它的味道,就什么都吃不下去!”
“跟着驸马,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耶律马哥批了他一句。
耶律马哥年纪较长,而且当初也是与周铨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加上又是余里衍的亲信,哪怕他是异族,地位也相当超然。他说叶楚两句,叶楚不会生气,只是笑了笑:“马哥老兄,你别吹早了,过一个月后,你还有这样好的胃口,我就服你。”
将最后一块罐头肉吃掉,耶律马哥倒没有象周围那些士兵一般,连里面的汤汁都不放过,非要舔尽来。他扔下陶罐,叹了口气:“你是不知晓,这几年大辽情形不好,达官贵人倒是醉生梦死,南朝来的奢侈品一件又一件,可是这些普通士卒情形就惨了……我攻下石城,一来是早就在这里安了人手,二来么,他们都有好几个月都未见肉了!”
畜牧业发达的辽国,士兵数月不知肉味,其国内状况可想而知。叶楚神情一肃:“果真如此,契丹兵要好些吧?”
“契丹兵分属各自部帐,情形倒是要好些,但其余汉蕃各部兵,情形只会更可怜。最可怜的是日本兵……”
耶律大石占据了日本一块地盘,往辽国运得多的除了财富,就是人口。其中不少日本精壮,甚至被编练成兵,但他们只能算是奴兵,连仆从国兵都不算。他们的待遇,也是最低的,就是给口饭吃,有时连饭都吃不起。
耶律马哥说的事情比较有趣,有位日本兵的将官,同样是日本人,克扣军粮,致使日本兵鼓噪喧哗,说是无粮就要饿死了。那日本将官竟然振振有辞: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食草的,辽国到处都是牧场森林,食草的日本人怎么会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