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优哉游哉地行至鸿潭山脚下,黎云玖下了车,拍拍那匹马的脑袋,神情淡淡,眉目舒展,“回去吧。”
踏雪低鸣一声,用额头碰碰黎云玖的掌心,而后便疾驰回返。
鸿潭山脚下,亦是朝圣路的终点,从这里开始,车马便无法继续前行了。所有香客都得徒步爬到山顶,澄空寺言,这亦是一种修行。
从山脚到山顶,步行足足需要一两个时辰,好在周遭风光秀丽,景色多变,倒也不觉无聊。
黎云玖手持那本法华经,眉目温和,似乎所有戾气都尽数消散,只剩下一片平和宁静,正所谓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杨瞻瞥了黎云玖一眼,一阵默然,果然是人靠衣装吗?太子殿下这么一站还真有那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分明是个煞气浓重的凶神,真是……
黎云玖迈步上山,走在杨瞻和王太医的前头,视线清清浅浅地落在周遭的人和景上,看上去多了几分慵懒随意,像是一个前来踏青的贵公子。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是窄窄的石阶,偶有常年背阴的地方,因着潮湿的缘故,阶上长着青苔,为整条路点缀了些许绿意。
除却黎云玖三人,这条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因着是上午,大都是上山的人,与三人同路。今日是休沐日的最后一日,只有普通的僧人例行诵经,也就是说,明日便是高僧讲经的第一日。
佛灯行倒影,梵磐诵经声。
行至澄空寺门口,黎云玖站定片刻,回身眺望崖下,云卷云舒,随着诵经声,心仿佛也静了下来。
黎云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帝衍诀自动运转起来,不由微讶,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此次澄空寺之行,怕是会有意外之喜。
身后的杨瞻和王太医对视一眼,双手扶在膝上喘着粗气,随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黎云玖,看着对方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样子,一阵无语凝噎。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吃什么长大的。
等到两个人缓下那股劲,黎云玖拂袖转身,扫了两人一眼,“进去吧。”
一踏进澄空寺,黎云玖便觉识海一震,有种头脑瞬间清明的感觉。
微微歪了歪头,黎云玖看向寺内。主殿金佛高坐,神情悲悯祥和,微垂着眸看着芸芸众生,嘴角似嘲讽似安慰,似喜悦似悲哀,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祂只是静静端坐在那里,任凭世事变幻,自岿然不动。
殿外,虔诚的信徒或站或坐,皆是神情肃穆。诵经声不绝于耳,涤荡人的心灵。
黎云玖站在那里立了许久,好在她通身的气度非富即贵,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保镖”,也没人敢上前打扰。至于杨瞻和王太医,就更不敢了。
如果有神州之人,或者说晏随离在这里,必然会清楚这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修炼之人一生能得到那么一次便是烧高香了。
结束顿悟之后,黎云玖尚且来不及细细研究新得的那篇功法,便看到一个白胡子僧人朝自己走了过来,遂迎了上去。
“大师。”黎云玖恭敬出言,神态自若。
僧人朝着黎云玖点点头,片刻后,笑了笑,道:“施主此番带着血腥气踏进我寺,还是随我先去净手吧。”
黎云玖挑眉,“好。”
“贫僧法号了正,”僧人朝着黎云玖笑笑,面容和蔼,视线扫了杨瞻和王太医一眼,多在杨瞻身上停留了半秒,最终落在黎云玖手中的佛经上,“这佛经,贫僧有些眼熟。”
“自然,它来自澄空寺。”黎云玖并不意外,这本法华经是了悟和尚在她出生之际硬塞给她的,这些年一直留在玄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