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苔冷哼一声,“忆韫坞查迟翌那么久,当然能抓住他的把柄。在江湖躲了那么多年,不过是被斗败的余孽,又有何惧?也不知道云昙当年冒险救他到底是图什么?居然还想着自研蛊丸让他改变容貌从此逃脱赵濯的追查!若不是证据确凿,这两者大相庭径的容貌都让我误以为猜错了,还好我逼他承认了。”
云苔似乎是不解气,恨恨道:“既然赵濯那个狗|皇帝要我们死,那么我们便也让他享受一下吃到肚子里最后被人开肠破肚的滋味!”
说道这里,她不由得揪紧了手帕,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见自己的母亲神色激动,花询只能低声宽慰道:“母亲放心,父亲何等枭雄,又怎会逃不过这一劫。”
云苔像是抓住救命浮木一般抓住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儿子的手,冰冷彻骨,“询儿,我当然知道,和北望盟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如今有能耐和朝廷曹将军亲兵一战的,唯有北望盟,可北望盟上下齐心,非迟翌不可调动。我们手上的把柄却只有他的身世秘密和花棹,两者太轻,我只怕中途生变。”
“母亲若是不放心,可让迟翌吞服花家毒药,如果迟翌中途反悔,那么花家仍旧留有余地牵制。”花询眼睑下的肌肉微微颤抖,隐藏了眼眸中的情绪。
云苔瞬间明白了花询的意思,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温柔至极的笑容,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要记得让她明白必须做这件事情,不然,迟翌的小命,便只能由她亲自取下了。”
“水晶肴肉,飞龙汤,翡翠朱红玉,清蒸野生鲟鱼,蜜酿芙蓉,最后是山上开凿的深层井水浸泡的香米,用紫砂壶煮熟的米饭。”
花棹将菜肴一一摆至迟翌的面前,看了一眼迟翌,“知道你讲究,衣食住行苛刻道极致,这些吃食你就将就一二吧。”
“有劳。”然而迟翌甚至连筷子也没有动。
花棹不解,想来迟翌向来讲究,便使劲在想有什么遗漏,恍然想起来,吃饭之前迟翌一定要将双手洗净。
她又端着瓷盆进来,水稳稳当当的,没有撒出来一点,正等着迟翌洗手,瞥见他手上缠绕的布条,想起来在那动荡的马车上,他的双手为了救她,十指骨皆受伤严重。
上面的布条仍旧是她衣服的一角撕裂成的,已经有些陈旧,像是花瓣褪色般黯然失色。
“你的手——”花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指尖要触不碰,“他们竟然没有给你包扎。”
她蹲在那里,仰头看着他,“我们先填饱肚子,然后再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我还想沐浴。”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碰了碰她的指尖。
花棹烫得缩了一点,“好。我先喂你用膳。”
迟翌微微皱了皱眉头,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恍惚间有一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美,“你的手——”
花棹沉默地将自己的双手洗净,然后对着迟翌耐心地解释道:“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伤疤,不是脏东西。”
“我知道。”迟翌责问道:“你一个小姑娘家,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手,北望盟没有祛疤的膏药吗?”
花棹低头审视自己的手,满目疮痍,到底是难看至极,让人食不下咽。于是厚着脸皮解释道:“祛疤膏对我来说没有用,我是杀手,杀人手上要沾血,这些膏药是累赘。”
迟翌便陷入了沉默。
见迟翌不置一词,花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让我来喂你用膳如何?”
她觉得今天的迟翌有些不一样,好似主动从云阶月地上走下凡间。
她借着夹菜的当头,耐心地哄道:“吃完饭我去烧水给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