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琅仍旧执意,把花棹的手指一根根放在笔杆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灵不灵?”
花棹握着笔,看着薄如蝉翼的灯体,里面燃烧着的烛火微微跳动,天灯的另一边,长身玉立的苏执琅,亦一笔一划,虔诚认真。
写毕,天灯徐徐往上飞去,她想,毕生唯剩一愿,即使今生无缘无分,也愿那人安康如意。
她对上苏执琅的眼,晚风寒冷,他距离她一步之遥。
那夜寒气袭人,花前月下,她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和他拥吻,背后是冰天雪地,天灯漫天飞舞。
护城河岸另一边,有一人独立,遥遥在侧,那人身形高大,形销骨立,拥着雪狐皮裘,面容苍白如雪,双眸点墨如漆。
“少主,您刚刚大病初愈,明日要开战了,冬夜严寒,何必连夜赶来?”暗中一老人执着暖炉放入那人的手中。
迟翌低头用细长金针拨弄暖炉中的炭火,手指莹白,仿若光华伴月,半晌喃喃轻笑,“也许,就是不放心。”
“少主应当珍惜自己身体才是。”赵总管拿出最新的军报,“北疆军情紧急,少主身体自入冬以来便岌岌可危,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迟翌抬头看着天,“近日星象,紫微星渐弱,荧惑守心即将成形,大乱之象即将成形。”
他又低头咳嗽,一向挺拔的身躯竟显得有些伛偻,挂着雪花的睫毛落寞地垂落在他苍白几近透明的脸庞上,盯着远处姿态亲昵的青年男女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低头叹道:“我们回吧,曹将军该等急了。”
雪夜寂静,只徒留天上一弯明月和地上两道只停留了须臾片刻的车痕。
马车疾驰离去,和天地白茫一片融为一体,那车全身通白,极为贵气,上印有有祥云白鹤雕纹,骏马疾驰,仿佛有着羽化登仙之飘飘然。
从里面断断续续传来阵阵咳嗽声,也被寒风寂雪逐渐掩盖。
…………
“大人,有急事。”苏执琅感到背后有人,下意识拉手将花棹掩在自己身后,发现是手下的暗卫甘五。
花棹识趣走远,被苏执琅拉住了,示意甘五继续。
甘五古井无波的目光稍有停滞便继续道:“大人,苏宅有人闯入,着火了。”
苏宅是御赐的宅院,巡防营是在他的管辖职权范围内,这个时候着火出事,是在当众打他小苏大人的脸。
这火急火燎的当口,廿五早已经准备好了小苏大人的坐骑,苏执琅放开了花棹的手,跃马而上,刚要扬鞭,转身定定看了花棹一眼,瞳孔幽深黝黑,像是鬼火曈曈。
他挥手找来廿五,低声在耳边嘱咐了几句,才一骑绝尘离去。
“你能帮我去那边买根糖葫芦吗?”
廿五终于能看清那个披着红狐狸皮毛裘衣的少女,面容苍白,眼睛也不够明亮,太过平凡了,像是能够融在人群中就随时看不见一样。
“抱歉,苏大人让我看牢你。”
少女慢慢走近,低头拈了拈灯芯,灯灭的瞬间,廿五的喉咙被刺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