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噗噗直跳,江娓缓慢僵硬地转过去,看见那人依旧一身单薄的青衣,手里还捧着几本厚厚的书卷,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很快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赵姝的眼睛贪婪而迷恋地追逐着苏玄棠修长而这长安的贵仕子弟中,有哪有一个长得比苏玄棠还要俊美的?麓山书院里招收来的男人们的成色已经算不错的了,可跟苏玄棠一比,全部成了歪瓜裂枣。要是有一天——苏玄棠喜欢上了我,把他养在我公主府里,实在是不错。”
赵姝的眼睛慢慢发亮了起来,继而兴奋地拍了拍江娓的肩膀,“我有一个主意,我给你安排几个打手,你去带头欺负苏玄棠,把他逼得无路可退,我来雪中送炭,到时候这个走投无路的穷学生,怎么能拒绝我给他安排的安逸之所呢?”
江娓拢在袖中的手指被捏得发红,可是她仍旧乖顺地垂下了眼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
“好。”
想要欺负苏玄棠并不容易,苏玄棠防备之心很强,即使进退得当,也表明此人内心疏离,实质待人冷淡,如同海中孤岛,空中楼阁,实施起来着实棘手。
赵姝手下的人埋伏了几次皆没成功,终于有一天,赵姝不耐烦,下了死命令,于是有几个人在他下课的途中拦截挑衅他,还有几个趁机冲进他的住所,烧了他的衣物和仅有的一床棉被。
赵姝得知他们成功毁了苏玄棠用来御寒的棉衣之后,立马命随行的伴读连夜下山去买镇上最贵的雪狐裘袄,第二天一大早,赵姝就强行敲开了苏玄棠的宿舍,将裘衣一股脑地硬塞到了苏玄棠的怀中。
见苏玄棠无动于衷,她故意脚下一滑,本应该顺利地倒在苏玄棠怀中的那一刻,没想到苏玄棠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向来仪态端庄的赵姝就这么狗啃泥地摔倒在了宿舍大门的地上,砰地一声巨响后,和苏玄棠睡统一屋的寒门学子们全部都探出了脑袋。
“苏玄棠!”
赵姝恼羞成怒,那些探出脑袋的好奇的学子们又全部都缩回去了,宿管老师见是赵姝,都不敢上前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姝见苏玄棠仍旧无动于衷,为了做戏不得不梨花带雨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今天刚刚听说你被江娓那个蛇蝎毒妇带头给打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欺善霸凌,你放心,大家都是同窗,你的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回去。”
然而苏玄棠仍旧冷着一张脸,赵姝啜泣了一声,有些委屈道:“今日大寒,害怕你冷,好心过来给你送棉衣,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她一边偷偷哭,一边顺带着往苏玄棠怀中靠,苏玄棠虽然身体瘦弱,然而力气却很大,他眼中含霜,强硬地将赵姝推离了自己,并把那一团柔软奢华的裘衣还给了赵姝,“抱歉,多谢公主美意,但是我不需要。”
赵姝被旁边的人扶起,狼狈万分,只能恨恨得一跺脚。她一介公主,姿态何曾放得如此低下,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只能勉强维持着基本的体面,将戾气直接发泄在那裘衣上,踩了数十脚之后,才掉头就走。
“淇奥,这裘衣估计要好十几两银子了,比你柜子上的那几件新的可暖和多了,不如你就收下吧。”和他同屋的学子胡杨有些阴阳怪气道:“人家公主摆明了是看上你了,说不定真勾搭上了还能当上驸马,一辈子衣食无忧,前人之上啊,也不用这么辛苦寒窗苦读了。”
苏玄棠并没有理会,只是皱了皱眉,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日的场景。
他作为学院中的边缘人,除了和同住的室友平日里有个点头之交以外,几乎不和其他任何人有过多的交流。
多亏陆院长的惜才和爱护,学院中那批横行霸道的贵族子弟并不会惹上他。
没想到昨日下课回寝,学院中那几名好逸恶劳的子弟,正打乱他床榻里的东西,并把他的衣物,床单,全部都扔在了地上,甚至将他的书籍一把火想要燃烧干净。
别的他都不在乎,可书是他的命。
脑中的理智被烧断了弦,他随着拿起地上的扫帚冲上去,一手用身体护着书,一手跟人拼命,那些贵族子弟身强体壮,他温饱问题尚不能解决,五对一的情况下,他是穷途末路,根本不是对手。
他脑中掠过一遍遍解决问题的办法,却发现身处底层,只能任人宰割。
在逐渐浸染的绝望中,有个声音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