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赵舟舟楞了楞,好奇道:“他远在战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他是为了求生而一时迷了心呢?”
“苏执琅不会的。”
花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从容的笃定,神色平静得近乎于理所当然,“他握剑的时候,看兵书的时候,滔滔不绝讲到当年收复河山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你问我为什么帮他,那么我告诉你,作为一盏灯,从来不会爱人,可我这样做,的确不仅仅是在完成你的愿望,我更希望,他眼中的光芒,永不熄灭。”
花棹笑了笑,“你看,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也快到了。”
“你这个傻子——”赵舟舟忽地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神灯啊,你们灯是不是没痛觉,这荆棘都把脚丫子扎成刺猬了,不疼吗?”
花棹没再回答她。
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必须全神贯注地用在走上面,才能维持住基本的体面。
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直到她颤抖着握住了那根能够击打鸣冤的棒槌。
那是一根遗留着无数前人痕迹的木棍,它浸染了汗渍,泪水与血液,看上去如此肮脏平凡,却承载着很多人唯一的希望。
落日跃入黑暗前的那一刻,鸣冤鼓的声音响彻山河大地。
两日后,苏执琅叛国案由大理寺批准,延后至北部战争结束后审理。
五日后,晋帝重新遣派过去的支援还未到达北部,北境的大获全胜的消息却率先通过正式的军报连夜快马加鞭送到长安。
先前被人质疑的叛国之事,随着军报的陈述,徐徐展开了原本的内幕。
是苏执琅假意和谈,深入敌军军营,中途一举擒获敌军头领,携领百名埋伏在暗处的精兵猛士,一举捣毁郑军大本营,从而以最少的伤亡代价,迅速结束了战役,赢得最终大捷。
所有人又都在重新称颂,赞扬那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仿佛先前对他的污蔑与质疑一夕之间又荡然无存。
自从那次伸冤之后,花棹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几日和床榻为伴。
这天半夜,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仍旧睡不着,想到苏执琅过几天之后就能回到长安,便无聊地在心里逐一排查话本上摘抄整理下来的追人手段,看看还有哪些遗漏的。
花棹正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却听到房门被打开,一阵极淡冷香在房中弥漫了开来,随即她被紧紧地拥入一个怀中。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曾经窗外飘雨落雪,她和他呼吸交叠,缠绵悱恻,连气息里都浸润着他的味道。
轻柔的吻带着冰凉的冷意逐渐从头顶开始向下蔓延,花棹睁开眼睛,“夫君,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想你了。”
他在她脖颈里蹭了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他没告诉她,他五天五夜没闭眼,路上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了家。
他也没告诉她,当密探告知他,赵舟舟跪爬上大理寺,为给他清洗污名之时,他几乎理智崩塌,想要不顾一切立刻赶往长安。可他身在局中,所有的一举一动,早已经牵扯了这场战役的胜负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