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仲的石头小屋与谷中的无异,都是一样的黄泥涂墙,都是一样的低矮,都是一样的三间连排。只不过斟仲这小屋是建在山坳的阴影里,寻常路过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院门和房门都没有锁,斟仲匆匆跑到前面,推开了院门。
然而突然冲出来的十几条大白狗却让众人吓得不轻。段越惊叫着躲在了壮子的身后,就连一向大胆的悬铃也不敢上前一步。
斟仲见状赶忙厉声呵斥,只见他飞快摘下腰间一串铜铃,目光凌厉,一抖铜铃,那群狂吠不止的大白狗似乎瞬间成了操线木偶,老老实实地跑到了院内的木棚下,不再乱叫了。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果决、犀利的斟仲,似与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斟仲判若两人,想不到谦和温敦的他竟也有这样凌厉的一面。
然而转过身来的斟仲再次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他快步跑向石屋,打开房门,躬身作礼,将卓展他们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礼数十分周到。
石屋虽普通,然而这小屋内却是别有洞天,与谷中寻常人家很是不同。
众人新奇地满屋打量着,棚顶高高低低吊着一个个小竹筒,里面装着各式味道奇特的药草;又平又浅的石钵里,盛着研磨了一半的鸟喙粉末,若隐若现地闪着亮光;五色的彩绫整齐地挂在木架上,瀑布般垂了下来;窗前挂着的一排排小小的水晶球,在烛光下仿佛一颗颗星星,一阵风吹来,水晶球彼此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悠扬又悦耳……
斟仲麻利地烧好一壶水,给每个人都泡了一碗梅干茶,又翻箱倒柜地找棉被,帮他们安排晚上睡觉的事情。
壮子似乎像发现新大陆般开心,围着斟仲的一个装满石头的铜盆左看右看:“斟大哥,你这是啥石头啊,热乎乎的,就像烤过一样,真舒服啊。”
忙碌的斟仲回头笑了笑:“这叫灼石,是火山口附近拾来的灵石,长年温热,用它温体驱寒再好不过了。”
壮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骨碌一转,谄笑道:“嘿嘿,斟大哥,我这有一个石蛋,一直带在身边孵着,可都没什么效果。嘿嘿……可否借你这热乎乎的灼石一用啊?”
“哦,石蛋?”斟仲觉得有趣,也来了兴致:“当然可以,在我这里,壮子兄弟想用什么都随便,不用问过我。”
“斟大哥,你真够意思,那就感激不尽咯。”壮子说着就去翻包,拿出他在盘龙寨后山捡到的那枚石蛋,小心又神圣地放到了铜盆中。
段飞看着壮子那副虔诚的样子,感到好笑:“人家高堂英都说了,你这个蛋早就石化了,咋还能孵出东西?”
壮子没有回头,拿起桌上的一条软布轻柔的盖在了他的蛋上,就像个母亲一样。“这你就不懂了,有爱就有奇迹,早晚我这个蛋会给我孵出个吉祥物。”
段飞见他那执着样,懒得再理他,便不再作声。
卓展从进屋开始就盯着忙忙碌碌的斟仲,见他张罗的差不多了,便悠然说道:“斟兄,坐下歇歇吧,顺便也跟我们说说,你跟西山国药师荼以鱼的弟弟,是怎么结上这梁子的?”
斟仲一愣:“卓展兄弟,你怎么……”
“啥,荼以鱼的弟弟?那个给曹朗坤调毒害高堂英的荼以鱼?西山第一毒师荼以鱼?”段飞打断了斟仲,惊讶得差点掀翻手中的梅干茶。
“卓展哥哥,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呀?”赤也不解地盯着卓展。
卓展淡淡一笑:“刚刚在空场那里跳完长命火,听风长老和那报信的大嫂说的呀。以蝉,荼二当家的,不就是荼以鱼的弟弟荼以蝉嘛,莫非谷里还有第二份不成?”
“原来如此,卓展哥哥,还是你细心。我这粗心大意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赤笑嘻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哼,听我爹说,那荼以鱼阴险歹毒,不是什么好人。他这弟弟也好不到哪去,光天化日下就要杀人,还摔孩子。”悬铃愤愤道。
卓展看了看悬铃,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望向斟仲:“斟兄,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