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某一天,于阳城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城的大事。
那就是,竟然有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邦凶徒,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了化蛊阁,撬开了所有的锁,摔烂了能找到的全部丹药,连炼丹炉都被扔进化药池,能毁的都毁了,就差拆房子撅地基了。
据说,白帝派去守卫化蛊阁的神护营,当天晚上就因为饮食出了问题,上吐下泻,想来就是这帮人搞的鬼了。当时化蛊阁实际的战斗力的就是十来个小药徒,全都被当场制服,反手反脚捆着吊上了房梁。
第二日一早,见到这一幕的荼以鱼简直气疯了,那根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镶金手杖猛地敲在门柱子上,直接碎成了渣。那十几个小药徒非但没得到他的可怜,反而以护阁不利为名全被投进了大狱。
城里传言,这种砸釜掘灶的行为丝毫不留情面,定是与化蛊阁有血仇的仇家所为。而且这伙仇家人人都是有着顶级身手的高人,据说还有会巫力的。
只不过这场骚动除了趁乱跑了一个被化蛊阁抓来磨药的巫师,便没再多的意外了。城里沸沸扬扬传了几天,也没什么更多可供茶余饭后作为谈资的,慢慢的,也就再次风平浪静,似是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一样。
化蛊阁给白帝炼制的丹药毁于一旦,白帝震怒,派兵缉拿。只是将军府派出了一万府军,都没找出这伙人的下落。这帮“世外高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难觅踪迹。
这期间花将倒是经常来草庐,并找机会悄悄告诉了卓展,他已经去探查过了。北地白虎营的大狱中,确实关押着血葫芦,而且还有三个成年的血葫芦。化蛊阁的几个掌事会轮流去,而且每次都是带着陶瓮去的。
卓展心下彷徨。
出于私心,他很想救下盘长。如果好好谋划一番,想要偷梁换柱,还是不难的。只不过卓展实在不能这样做,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就像白蓝儿说的,就因为他们跟盘长相熟,那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生命不分贵贱,对于上天来说,白帝的命跟被投下大狱的小药徒的命没有什么区别。命的金贵与否,只是人在权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后自我加的设定。
卓展明白这些善恶曲直,所以才只是在脑子中想想。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既然白蓝儿和盘长都自我接受的事实,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应该按照自己的好恶,来代替他人去判定这其中的黑白灰。
于是,知道北地白虎营有秘养的血葫芦这事,他只能烂在肚子里,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赤。以免再酿成当日阴晷谷悬铃之祸。
之后花将催问过他几次,他都不置可否,花将也只得悻悻作罢,不再提起。
只是这被卓展忽略的微小细节,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滋生、发酵、膨大了,以致于酿成一场令他们都追悔莫及的惊天大祸。
这一天,壮子嘴上起的那俩泡好了,菊花也不那么火辣酸爽了,于是乎馋虫上了嘴,便嚷嚷着要去尝一尝于阳城百味楼大名鼎鼎的熏鱼。
花将自告奋勇做向导,壮子便拉着段飞,三人乐颠颠地去了。
卓展不怎么贪那口舌之欢,没跟着一起去,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卓展绕着草庐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将手放在墙壁上,元神汇聚,巫力游走,仔细地拿捏着这细微的分寸,陡然发力。一股寒气自手掌处逼出、扩散,瞬间充斥了整个草庐的外墙、屋顶、窗棂。
卓展收气抬手,轻呼一口气,后退几步,使劲摁了摁外墙,又抬头望望房顶,很是满意。
一旁的盘长奇怪地皱起了眉头,起身走了过来,推了推这外面看起来并无变化的墙,一愣:“卓展兄弟,你……把草庐冻上了?”
卓展双手叉腰,笑着点了点头:“怎么样,挺结实的吧,等段飞回来,硬化加固就大功告成了。还是得提防着点儿啊……”
盘长搞不清楚卓展在干什么,心想着卓展一直都是这个怪脾气,不善言谈的他便也没再多问。他觉着这草庐加固下总是好的,还省得半夜漏风,便继续埋头,擦起血雅骓的马鞍来。
白蓝儿则同赤、段越一起坐在草庐中,靠着窗,望着外面的盘长和卓展,缝着袄褥,打着草绳,轻松地聊着家常。
谁都看得出来,白蓝儿有心事。因为她的眼睛从来没从盘长身上离开过,嘴角虽有笑,却怎么都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