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算个聪明的小子,只可惜你的心思用错了人。”身后的人低低笑着说道:“敢在我面前耍小心机的人,你还是头一个,胆子当真是不小啊。”
江沅笑得张扬无比,他稍稍靠近了刀尖,利刃深入几分,血顺着脖颈流入里衣,他道:“石大人果非常人,赵某甘拜下风。”
石斛做了个手势,身旁的侍从便将剑刃挪开,江沅抬手摸了摸伤口,粘稠的血糊了他满手,他却随意往广袖上一擦,转身看向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石斛道:“小人赵瑾,确自渝州而来,想投奔石大人,求大人收留。”
“收留?”石斛骤然大笑起来,他歪了歪脑袋道:“你看老夫脑门上写着‘吃亏’两个大字吗?”
江沅笑着看他,饶有深意道:“石大人素有大志,可有些事情仅靠你门下那些谋士怕是成不了吧?梁大人如今权势滔天,想必石大人是暗中出了大力的,可那又怎样?您不始终被压一头吗?”
“你说这大不敬之言,就不怕我将你拖到梁雍面前,治你的罪?”石斛的手指重重敲着梨木案面,眸子微微垂下,脸上的肉随着嘴巴的张合而不停的颤动。
江沅眸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亲身侍卫,道:“还请石大人屏退左右。”
“不必,他们不会说话,也不识字,没什么威胁,你有话可直说。”石斛抬起眼皮瞧着他,额头上的褶子层层叠叠,近些看甚至有些油光发亮。
“石大人野心庞大,区区户部,怕是不够填吧。”江沅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道:“况且您上头还有个徐尚书,不辛苦么?”
江沅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头道:“小人出身贫苦,饱受欺凌,投奔石大人是想借势报仇,最好能成为人上人,到时便没人敢轻视于我。”
“你好大的心思啊。”石斛起身,一脚踩在他背上,他本就肥胖,这样的动作更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江沅的身上,把他整个人都踩得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
“我石某人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敢说出如此狂言妄语,你口气倒是不小啊。”石斛把脚慢慢挪到他脑袋上,用力踩了下去,江沅只觉自己半边脸都发了麻,还是紧咬着牙,像是死扛着什么。
石斛像是终于发泄够了一般,施舍的把脚挪开,背过身去问道:“来,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留你?”
江沅狼狈的带着满身的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袖擦了擦脸上的土,笑得阴险至极,他一擦嘴角磨出的血渍,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蹭着石斛的耳边道:“无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九五之尊,只要大人想要,我定能帮您拿到手。”
“大话谁都会说。”石斛用力一甩袖子,冷笑道:“石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笑话都听过,可所谓承诺,不过是上唇碰下唇便有的,我要的可不是这些虚头巴脑没用的话。”
江沅稍稍后退半步,把手藏在袖里,恭敬道:“石大人藏在此处想必是想从隔壁听到什么消息吧,可依小人之见,那消息定是假的。”
“哦?说来听听?”石斛倒像是终于对他感了些兴趣,兴味的挑了挑眉。
他道:“方才周奇钰说朝廷派去监察的方大人意外身亡,要派谢氏小公子前去,此事当不会有假,但他所说要从汉山镇抄路过去,此定是假消息。”
“如何判断?”石斛好整以暇的瞧着他,等他说后续。
江沅失笑道:“若他们果真定好了路线,如此私密之事,定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潇湘阁是梁大人名下的地方,他们再蠢也不会不知道隔墙有耳,若大人当真派了人去汉山镇围剿,恐怕迎接你的就会是更大规模的包抄,到时候你的人可就真是插翅难逃了,若当场被杀也便罢了,可若是被活捉,酷刑之下究竟能审出些什么,恐怕石大人比我更清楚,您说是不是?”
“况且小人方才动静稍微大了些,里面的人决计听到了动静,却没有追出来,他们定然是希望让这个消息被传出去的,若是如此,说明他们待在那里本就是故意叫人偷听的,他们在钓人上钩。”
屋内一阵静默,半晌后石斛忽的笑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看着江沅,那双本就细窄的眸子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一条缝,他反问道:“你方才说得这些难道老夫就料不到么?区区小儿把戏,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仅凭这个来说服我收留你,怕是还远远不够啊。”
“请大人派我去泗水,此事我定当处理得天衣无缝。”江沅跪在地上道:“若此事不成,小人也无颜面对大人,自然不会再前来。”
石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子,你这打听消息的本事倒是着实不一般,你可否告诉老夫,你手里握着的这些大大小小的消息,你究竟是从何得知?”
“小人自幼混于市井,认识不少江湖人,打听起消息来还是很简单的。”江沅脸上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