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出了一桩大事。

    京郊大营里有一群将士,借着酒劲,将心里话吐了出来,却因言辞中带有反叛意味,惹得常年驻扎京中的将士们不满,两边人从起初的骂仗演变为了斗殴,最终连刀剑棍棒都使出来了。

    据说折荆公主披着外袍冲出来喝止时,亲眼看到劝架不成的连将军被波及到,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她怒了,将闹事的两拨人各自关押下去等候发落,因事情实在恶劣,影响范围大,传播速度过快,不得不上报朝廷。

    皇帝体弱,本就在病中,心气郁结。宫里人说,他下了早朝看见这封折子,冷笑三声,喷出一口血来,就此昏过去了。

    “王明珠”起了个大早,晒着太阳,正悠闲地躺在凉椅上看兵书。

    就算被撤了职,这位的心里依旧挂念着边关战事。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元帅就得护一天家国。就算不再是军中人士,心头依然有那股散不开的热血。

    这股热血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给吹散了。

    一位穿宝蓝色长衫的,看面相就知道一定是个风流的富贵闲人,摇着扇子迈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半睁眼,显然很困的文人,赫然是周敬微与王权两口子。

    “王明珠”看向来者,眼角微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敬微扫了一眼朴素的院子,似乎有些嫌弃,只站在大门口,冲着愣神的王妃和善一笑,拿腔拿调摆足了长辈架子,问道:“小明珠,你家王爷呢?”

    此话一出,桓王妃的表情更加惊惧了,活像见了鬼。

    佛门重地,桓王尚在闭门思过中,四处守卫森严,不晓得这两人是用了什么手段闯进来的。

    周敬微继续笑,揣着一股老成的意味,颇像祖辈点评孙辈:“这孩子,眼睛长的挺大。”

    王权在一旁高深莫测地笑,他这个知晓内情的什么不明白,于是向她解释:“我们一路走远道绕过守卫,没人看见。”

    王明珠的表情才不那么奇怪。

    她站起身,悄悄打开房门一个角,从外望向床榻,只见“周敬端”四肢摊成一个“大”字,薄被像张面饼一般草草盖在他身上,睡得实在香。

    她总结出来,这人无论宿在谁身上,都能赖床很久,且睡姿一定是张扬的、奔放的,和本人一模一样。

    王明珠轻轻合上门,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派头,向不速之客二人道:“有什么话,都和我说。”

    景王不客气地一掀衣摆,大咧咧坐在树下石头凳上,笑意盈盈:“皇帝一大早收着个折子,气吐血了。”

    王权被他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噎了噎,王妃则一脸诧异:“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令他吐血,胡太师还魂了?”

    景王更乐了,没想到王妃也是个性情中人:“你家王爷的旧部昨夜喝醉了酒,跟京里这帮二世祖打起来了,血流成河。子辛去劝架,还被打掉两颗大牙,我来之前去看过,现在人家脸还肿着。”

    桓王妃默了,半晌后,以手扶额,说不出话。

    王权插了句嘴:“要我说,这里头定然有人挑唆。你的旧部,吃人老百姓一碗素面都得领二十军棍,谁敢在这节骨眼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