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出自行车的丁瑾瑜只能跑步回家,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曾今的家熟悉又陌生,让人不太习惯——

    他又失眠了。

    刚才看见明皙细软的头发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毛茸茸的,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爷爷奶奶养着的一只叫球球的杂毛小京巴——

    也是一样毛茸茸的。

    有一天奶奶接他从幼儿园回家,小狗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扑到他的怀里来,爷爷只告诉他,球球还是他爸爸念书的时候捡回来的,其实已经很老了……

    这是几岁大的孩子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模糊的概念,他知道球球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哭了好久,饭也不肯吃,直到哭累了才在奶奶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爷爷上街买了一只可爱的绒毛小狗,告诉他这样球球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从那以后,他每晚都会抱着那只绒毛小狗入睡。

    离开攀阳市时,丁一楠给他收拾行李,他第一次见到表姐哭。

    那时他只有九岁,拿不动太多的行李,那只既占地方又很残旧的绒毛小狗终于没能挤进他小小的行李箱。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丁一楠从小到大总爱揉自己的脑袋。

    总有些柔软的东西会温暖得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想到表姐,丁瑾瑜又无奈地揉了揉皱紧的眉心。

    昨天夕阳下丁一楠被一群人围住的背影还是让他放心不下,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联想到了周浩被王磊堵在门口的样子。

    还有明皙。

    路灯下汗水打湿了明皙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用手撩在一旁,隐约露出了额头上的一小块淤青。

    停不下来的思绪让他只能无奈地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医生开给他的助眠药物;他熟练地倒出两粒,也懒得倒水,就这么干干地咽了下去。

    倒回床上后他按下遥控器的电源键,电视机的光亮穿破满室的黑暗映在他脸上。

    电视里还播着那出熟悉的情景喜剧,是他每晚都会开着睡觉的东西。

    说来很奇怪,一个失眠的人,会遵从医嘱运动或者服药,却总是戒不掉这个习惯。

    好像是在一片欢腾热闹的氛围中,有人陪着自己才更好入眠。

    他终于在热闹熟悉的声音里阖上双眼。

    知道总是依赖药物是不行的,他觉得周末去买自行车的时候,或许该给自己再买一只和当年差不多的绒毛小狗。

    第二天他刻意提前到了学校,直接拎起书桌给自己和明皙调换了座位。

    两周的时间不长不短,补课很快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