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宫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朱笔在奏折上圈点摩擦的沙沙声,香炉里凤髓香燃出的烟雾盘旋着缥缈而上,又消散在偌大的宫殿中。
传说凤髓香是凤凰涅槃时留下的精髓所化,其实只不过是奇楠、雪松、琥珀、胡椒等名贵香料炼制的上好的焚香,后来大概是哪个商界奇才,起了这么个传奇的名字,才让这凤髓香成了非皇家世族不能用的贡品。
玄清帝顾灵翰此时正单手托腮,伏在御案前批改奏折。眼下的青黑透露着他的疲惫,似乎有些精力不足。
忽然,他手中的朱笔一顿,就在奏折上戳了一个硕大的红点。视线向上看去,皇帝已经阖上了眼睛,手臂渐渐支撑不住头颅,脸颊慢慢地沿着胳膊滑到了奏折上,蹭上了一点鲜红的朱砂,在他那冷白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受诏过来议事的丞相,见到这一幕在心中大叹一口气。
皇上精力如此不济,想来昨日又是在哪个妖媚惑主的妃子宫中去了。
玄清帝哪哪儿都好,唯独有一点搬不上台面,那就是酷爱房中之事,且男女不忌。玄清帝后宫三千院落,早就住满了妃嫔。听宫里伺候的人说,皇帝日日都要去临幸各宫妃嫔,一日不落,如此行事,颇有些荒淫无度的昏君潜质。
丞相大人有些不解,他曾在宫宴上见过后宫的各位妃嫔,的确都是倾城绝色,各有千秋。但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玄清帝的绰约风姿,那才是真的翩翩若仙,不似凡人。
不过,玄清帝即便是个风流情种,也是个识大体的情种。
后宫妃嫔,不论男女,不论年纪,不论出身,都是正妃的品级,享受着同样的待遇。而且,皇帝每日轮流宠幸各宫妃嫔,从没听说过皇帝独宠哪一个妃嫔,他俨然非常懂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治大国如烹小鲜。
世人都说,见玄清帝如何对待后宫各个妃嫔就能看出他定是个明君。
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玄清帝的后宫之和睦是历朝历代的君王都达不到的局面,也不知道这该算是幸还是不幸。
进殿前,他用力的咳嗽了一声。皇帝陛下猛然惊醒,眨了眨有些困乏的眸子,开口道,“李大人来了。”
禀告完要事,丞相犹豫片刻,见陛下脸上的倦意分明可见,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陛下,近日政务繁忙,还是该以龙体为重。龙......龙精珍贵,还是应谨行俭用些......”
“......”顾灵翰听见丞相这番忠言逆耳,顿时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摆手道,“多谢丞相大人关心,朕自有分寸。”
钱公公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不由地苦笑起来,随即把丞相大人送了出去。
出了清平宫,钱公公便拽住丞相的袖子,轻声和他耳语,“李大人,您这是何苦惹陛下不高兴呢?皇帝陛下日日处理朝政就够辛苦了,您多体谅些!”
丞相大人听见钱公公这息事宁人的话顿时来了脾气,他挑起眉毛,严肃道,“钱公公!微臣就是体谅圣上龙体才出言相谏!皇上日理万机,偏偏晚上还要去临幸后宫妃嫔,日日不隔,陛下的圣体怎么受得了!”
钱公公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称赞道,“李大人|拳拳赤子之情,咱家不及您万一,真是惭愧至极!”
丞相大人越说越来气,接着吹胡子瞪眼地不客气道,“钱公公,你贵为天子近侍,平日里本该由你多劝着些,何必再由下官一个朝臣多言至此!”
钱公公眼皮抽搐,但已无力多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李大人说的是。”
送完丞相大人,钱公公忍不住朝着他远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才折身返回清平宫。待到门前,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这才进了殿门。
他小心地看了一圈,发现皇帝陛下果然已经屏退了下人,此刻正端坐在御案前,脸上黑云沉沉,心情显然十分不爽,“朕这个皇帝做得还不够好吗?!又是这样,朕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个荒淫无度的人吗?精力不济难道只能是因为那些房中之事吗?”
钱公公暗中叫苦,忍不住劝道,“陛下,李大人他一介凡人,自然是不懂您的苦处,您多担待些,跟他较什么劲呀。”